《Echoes of a Falling Star 流星餘韻》
配對﹕Encke / Keeler (主)、Cain / Abel、Praxis / Deimos、Cook / Phobos
說明﹕歐美非商業性 BL 漫畫《Starfighter》 衍生。半架空,含極大及極多腦洞,完全捨棄原作 Project Thebes 的設定。以下人名及部分名詞均採用英文,腐、原創角、男孕設定慎入。
23
風聲雷動,忽大忽小,隆隆敲打著 Praxis 的耳膜。在眼皮下游走的光影活躍有如顯微鏡下的微分子世界,每一下蹬踢都晃動著他的腦袋。
他發現自己仍然安坐在 Starfighter 的座位上,駕駛艙的舷窗奇蹟地完好無損,上面擱著一叢叢從樹上掉落的斷枝。他呻吟著撐起身體,輕觸疼痛的部位檢視傷勢,接著他才意識到自己摸著一套輕便的太空服,呼嘯著刮過他耳畔的是遭氧氣面罩放大的呼吸聲。
Praxis 舉起痛得發麻的手臂,喚出維生系統的環境評估報告。艙外的維生指數全部正常,他不需要穿戴太空服也可以如常活動。他脫下還原成備用狀態的氧氣面罩,擔憂地喊了一聲﹕「Grady?」
他的搭檔沒有回應,艙裡有著嗆鼻的燒焦味。
「媽的……」Praxis 把手伸進座位下的收納箱摸索了一會兒,抽出一把短小精悍的激光槍,用指紋解除了保險栓。他像個玩起捉迷藏的小孩子般低伏在座位旁邊,躲在啞色的強化玻璃後觀察周圍的環境。他才剛撿回半條小命,可不想魯莽跑出去變成人形蜂窩。
說明﹕歐美非商業性 BL 漫畫《Starfighter》 衍生。半架空,含極大及極多腦洞,完全捨棄原作 Project Thebes 的設定。以下人名及部分名詞均採用英文,腐、原創角、男孕設定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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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雷動,忽大忽小,隆隆敲打著 Praxis 的耳膜。在眼皮下游走的光影活躍有如顯微鏡下的微分子世界,每一下蹬踢都晃動著他的腦袋。
他發現自己仍然安坐在 Starfighter 的座位上,駕駛艙的舷窗奇蹟地完好無損,上面擱著一叢叢從樹上掉落的斷枝。他呻吟著撐起身體,輕觸疼痛的部位檢視傷勢,接著他才意識到自己摸著一套輕便的太空服,呼嘯著刮過他耳畔的是遭氧氣面罩放大的呼吸聲。
Praxis 舉起痛得發麻的手臂,喚出維生系統的環境評估報告。艙外的維生指數全部正常,他不需要穿戴太空服也可以如常活動。他脫下還原成備用狀態的氧氣面罩,擔憂地喊了一聲﹕「Grady?」
他的搭檔沒有回應,艙裡有著嗆鼻的燒焦味。
「媽的……」Praxis 把手伸進座位下的收納箱摸索了一會兒,抽出一把短小精悍的激光槍,用指紋解除了保險栓。他像個玩起捉迷藏的小孩子般低伏在座位旁邊,躲在啞色的強化玻璃後觀察周圍的環境。他才剛撿回半條小命,可不想魯莽跑出去變成人形蜂窩。
在昏厥過去前,他記得另外三架戰機跟他們的 Starfighter 一樣被炮彈擊中,不知道是否也迫降在這個公園裡。這裡接近阿卡迪亞主圈的心臟地帶,外圍高廈林立,可以想像平常一定熱鬧非凡,現在卻冷冷清清,連一聲鳥鳴也欠奉。
Praxis 找不到任何戰機的殘骸,只看見一棵棵枝葉厚重的松樹。
他們很幸運,雖然撞倒了不少林木,但墜落後沒有被壓在粗壯的樹幹底下。Praxis 按鍵打開這一端的艙門,植物恣意釋放的孢子和森林獨有的濃烈氣味一下子飄進了駕駛艙,令他鼻子發癢。他忍著打噴嚏的衝動,探頭張望,然後縱身一躍攀上機外的舷梯。
一層厚厚的擋板隔開了戰士和導航員的駕駛座,Praxis 胡亂按著劃分成網格狀的擋板,終於把隱藏的蓋子打開來,對準印著「緊急逃生」字眼的按鈕用力搥下去。
另一側的艙門應聲彈開,年輕的導航員昏倒在座位上,半張臉沾滿黏糊糊的血。他身前的導航儀畫面閃爍不定,與引擎嵌合的位置還冒出可疑的火花。Praxis 伸手拍拍搭檔蒼白的臉頰,大聲呼叫他的名字,卻怎麼也喚不醒他。
Praxis 解開 Grady 的安全帶,一手緊抓舷梯,一腳踏上艙門的接合處穩住重心。
他急著在引擎爆炸前把搭檔拖出 Starfighter,於是俯身揪住對方制服的衣領,發力往上提。他的左眼窩突然感到一陣示警的銳痛,他沒來得及拔出腰間的激光槍,已然遭受攻擊。他整個人焚燒起來,身體不由自主地抽搐著倒向鋪滿落葉的泥土,然後發瘋似地尖叫、打滾。
經歷仿如一個世紀之久的幾秒後,灼熱的感覺驀然消失無蹤,只有左眼窩仍然痛得好像隨時會爆裂成一團漿糊。Praxis 喘著氣察看雙手,發現外露的皮膚泛紅,制服沒有絲毫燒焦的痕跡,忖度他被一種干擾人體感官的能量光束擊中了。
一個漆黑的身影緩步走近,嘴裡吐出陌生的語言。
Praxis 一個字也聽不懂,但他能夠理解包裝語言的激烈情緒,也沒有錯認那款高高在上的說話口脗--Colteron 的女王剛剛用電擊槍攻擊了他。他呆若木雞地盯著如巨人般俯瞰著他的外星生物,獨眼流露出一絲恐懼。
這是他頭一次與軍隊驅逐多年的大敵面對面。
牠微微側頭,帶著刻意的倨傲向 Praxis 展示構成頭冠形狀的顱骨--族群中地位尊崇者獨有的生理特徵。牠全身佈滿與昆蟲相似的外骨骼,有著墨綠混和深褐的髒污顏色,表面反射了灑入林間的微光,展現出精緻機械的冷酷與典雅,看起來堅不可摧,看起來毫無破綻,真實的 Colteron 比合成照片或模擬的等身三維圖像更具威脅性。
女王的口器由兩組彎曲的鉗子組成,外面那一組無意識地拍打在另一組較小的鉗子上,發出低啞而神秘的敲擊聲。牠抬頭看了一眼周圍的松樹,似是在凝神細聽,原本敲得格格作響的鉗子安靜下來。Praxis 屏住呼吸,視線緊隨跨過他雙腿的女王。牠爬上舷梯,一手把 Grady 拖出來扔到地上,好像那不過是一袋輕飄飄的塑膠垃圾。
Praxis 咬了咬牙,他的手剛摸上槍柄,便又渾身著了火。他尖叫得比之前更久、更大聲。Colteron 的女王跳下舷梯,慈悲地收回那股折磨他的能量。他眼前金星亂冒,一時之間動彈不得,成為遭人玩弄的破布娃娃。
女王扣住 Praxis 的喉嚨,抬起他的上半身,惱怒地對他咕噥了一堆東西。牠用虎口抵著的喉頭滲出血液,那種又痛又癢的感覺就像被紙劃傷。他的激光槍被女王沒收,身上再沒有其他武器。
巨大的類昆蟲頭顱在眼前晃來晃去,正當 Praxis 以為他無路可逃的時候,熟悉的槍聲響起,他的 Starfighter 多了一排冒煙的彈孔,而女王的臉頰留下一道淺淺的灼痕。牠一言不發地望向激光發射的方位。
大約十碼外一個雕像底座的後方,冒出半個身穿太空服的人。他平舉著軍隊配備的激光槍,氧氣面罩遮蓋了他的容貌和表情。那人歪頭看著被當成擋箭牌架在女王身前的 Praxis,語氣有些無奈﹕「喂喂喂……你這傢伙擋到我的視線了。」
「抱歉。」Praxis 含糊地說。
女王用槍口壓住他的太陽穴,空出來的一手環著他的脖子,逼迫他隨牠緊貼 Starfighter 的外殼移動至機首,朝隱密的樹林退去。
「如果是 Alexie 的話應該會這麼說吧。」
話聲剛落,Praxis 感到一股強大的衝擊力度從後襲來,電擊槍槍柄撞到他的後腦杓,他被女王龐大的身軀壓到地上。女王因疼痛而怒吼,Praxis 賞了牠一記不遺餘力的肘頂,整隻手臂頓時失去知覺。
「醜八怪,你的對手是我!」
他聽見 Cain 的聲音,既輕蔑又憤怒。女王堅硬的外骨骼壓得他難以呼吸,突出的部位烙痛他的脊椎和肋骨,他拚命用兩手撐起軀幹,以免窒息。他聽見恐怖的啪嘞聲,好像有甚麼東西撞上牆壁潰散開來,有人悶聲呻吟。他覺得背上一輕,急促的槍聲再次響起。
「別追!Alexie,幹!」
Praxis 艱難地翻過身來,只來得及目睹一個人影沒入林中。他癱軟在地,貪婪地呼吸新鮮空氣。身穿太空衣的同袍在他旁邊忙碌地爬上爬下、跑來跑去,過了一陣子,他才發現對方從醫療箱中翻出便攜式 X 光掃瞄器的機能卡,插到腕上一個形似手錶的多功能裝置裡,正在掃瞄他的身體狀況。
Seth 對上 Praxis 如在夢中的迷茫眼神,彈出姆指指向倒地不起的導航員,催促道﹕「過來幫個忙?」
Praxis 抬頭瞧了瞧,發現 Seth 已經為 Grady 做了緊急處理,用蹦帶包紮他頭上的傷口。他的搭檔一身雪白地躺在地上,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他扶著 Starfighter 走了幾步,動作遲緩到不像話。女王體重的輾壓讓他覺得背部的骨架整個變了形,每一次呼吸、每踏出一步,都是將骨架一點一滴撐回原狀的艱辛復健過程。他和 Seth 抬起 Grady,二人手忙腳亂地走過林間的草地,動作滑稽得可笑。
他們把 Grady 抬到河邊的長椅上,遠離不知何時會突然爆炸的 Starfighter。
Praxis 滑坐在扶手上,倚著半邊椅背休息。電擊槍撞出的傷口彷彿啟動了甚麼神奇的開關,他的腦袋為了一個還不需要說出口的解釋而動了起來,動得太快,導致他遲遲理不出一個行動方針,他連手腳該往哪裡擺都要思考老半天。
Seth 隨手丟開氧氣面罩,褪下導航員的頭套,露出一頭凌亂的微鬈長髮。他提著激光槍的那隻手在多功能裝置投射的地圖上快速滑動,但無線網路似乎運行得不太順暢,畫面邊緣的區域總是無法及時下載。
「我們要盡快找到 Alexie。」
「我不能扔下搭檔不管。」
Praxis 低頭看著長椅上的年輕小伙子,想起多年前他在邊陲太空站戰役中失去的一名搭檔。他可以陪著 Grady 直到對方得到妥善的醫療照護,藉此抵銷他施加的詛咒。這小子……比他們摃上 Colteron 的時候還要年輕……真該死!
「你們追上來已經冒了太多風險。」Seth 臉上表示理解的神情幾乎讓戰士教官感到愧疚。「但我要把他帶回家人身邊,我許下了承諾。」
Praxis 不禁幻想,那個渾球是否在平行宇宙自我犧牲了八百萬次來贏得如此珍貴的同袍情誼,包括他那份絕不主動承認的友誼。他一手搓揉著糾結成團的前額,沈重地搖了搖頭。
「見鬼了,我也答應過一個人同樣的事情。」
Cain 沿著河岸的步道一直跑,四周安靜得可怕。
女王在距離步道不遠的林木間奔跑,專注於閃避低垂的枝椏或盤踞腳邊的樹叢和斷木,途中只分心瞥過他一眼。牠的身影時而隱入濃重的樹蔭下,時而隱沒在粗大的樹幹後,並未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
嘖,被小覷了。
急促的呼吸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Cain 捂住火燙的胸廓,感到斷掉的幾根肋骨高調地抗議,威脅著要捅破他的肺葉,但他不敢停下來,深怕一停下來,折磨人的痛楚便會將他生吞活剝、拴在原地,他只能看著復仇的機會從指縫間溜走。
也許他正不甘地目送復仇的機會遠去。
儘管他們有三個人,Seth 和他手上有槍,他們在短暫的交鋒之中無法佔上半點優勢。女王放棄與他們糾纏,只因牠認為有更重要的目標需要達成。即使牠花費極大精力以心智操控 Colteron 大軍打了一場硬仗,以牠方才展現的體格和力氣,要徒手打倒三名人類軍官恐怕並非天方夜譚。
司令部在初次接觸 Colteron 的時候,根據戰神星軍官撰寫的 The Frontier 太空站墜毀調查報告,制訂了一套針對這群外星生物的戰略手冊。隨著 Colteron 在十年前戰敗,軍方終於得到研究戰俘的機會,戰略手冊的內容按照研究數據作出大幅改動,剔除了扭曲的觀點和致死的謬誤,細節變得較為具體。
司令部建議前線軍官在受訓期間閱讀這本戰略手冊,但這麼多年以來,這份檔案只受到對外星生物懷有濃厚興趣的科研人員青睞,像 Cain 這種跟 Colteron 交手過好幾次,之後還能全身而退的老兵根本不屑一顧。要是戰略手冊是一本幾百年前的印刷品,他們搞不好會逼迫菜鳥在入營第一天就表演花式吞書,或是直接拿來擦屁股。
幸好他的導航員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乖寶寶--這是 Cain 最討厭他的部分,大概所有導航員都有著書呆子傾向的壞毛病--在墜機生還後,Seth 為他說明戰略手冊的要點,二人一同構思了幾個扳倒 Colteron 的策略。
假如命運之神對他微笑,他現在理應踏上半個邁向成功的台階了。
平坦的河岸步道來到盡頭,Cain 衝上一片平整而開闊的草地,女王在他前方五十碼左右的位置,背部肩胛骨的接合處有銀光閃爍,插著一把對方無法輕易移除的亮晃晃匕首。
嚴格來說,那件武器只是一片扁平的匕首形合金利刃,不比巴掌大,熨貼的造型使之便於藏在衣服底下,薄如蟬翼的刀尖能夠切進灰塵也難以入侵的細縫,非常適合用來對付無法以槍械硬踫硬的 Colteron。
Cain 握緊在混亂中撿回來的電擊槍,瞄準女王發射出一串能量光束。女王沒有如預期般倒地打滾,而是乾脆立定迴身朝他射擊。牠維持著穩定的步速側身前進,兩手各執一把激光槍,從兩個方位輪流發動攻擊,讓 Cain 不得不耗費體力左閃右避,二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
Cain 嘗到子彈捎來的戲謔味道,他僅餘的理智瞬間斷了線。
他妄顧胸側無間斷地傳來的劇痛,不知從哪裡搾取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爆發力,只管揮動四肢,瘋狂地嘶吼著衝向女王。
感覺像再次穿越蟲洞。
Cain 身邊的景物融化成緩慢流動的顏色粉團,唯有立於通道盡頭的外星怪物形象特別鮮明。他看著女王冷靜自若地舉起激光槍,能量在槍管裡聚焦、迸發、延展、推進,在千份之一秒中劃破靜寂的空氣,擠開擋路的任何事物,尋找可以附著的物體。所有動作曼妙得有如星辰間悄悄交換的光影語言,本質不受時空與地域的影響,彌留在當下。
Cain 胸口一抽,使他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向前仆倒,在草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並不知道他在千鈞一發之際因狗屎般的運氣避過了女王瞄準他頭顱的致命槍擊。
他抽搐地眨著眼睛,彷彿習慣了翠綠溫和的環抱,無法適應波濤洶湧的橘紅色天空。以六角形互相併合的生物圈玻璃在殞落的鐵鳥與互相較勁的炮火下頻頻震動,形成搔刮耳朵的詭異音波。他的手套沾上了浸濕嘴角的灰階色液體,交錯的單色與彩色畫面令他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噁心,於是他把手放下。
他的加害者在哪裡?在哪裡?他四處搜尋,最後抓住一個移動的身影,匆匆跑向矗立在幾個街區之外的防衛軍大樓。遠處的外星生物此時看起來是如此渺小,他可以一手捏爆牠,也許他可以……
Cain 不由自主地打起冷顫,在不住抖動的視線中,女王的腳步忽爾變得虛浮。牠身形向右一晃,隨即跌坐在地,之後癱軟著倒下。
Cain 猛然瞪大眼睛,一個尚未熄滅殆盡的念頭重燃,驅使他固執地挪動僵直的肌肉。他匍匐在地艱難前進,手肘一次又一次抬高,壓向柔軟的草地,他急喘著爬向他的獵物。
他的,他的獵物,就近在咫尺!
等他熬過那段漫長的爬行之路,他硬撐著站起來,邁出雙腿,將人類從南方古猿進化為智人的歷程用光速快轉重新走了一遍。他撲倒在那個婊子面前,以鬣狗群圍堵獵物的氣勢揪起牠的頭冠,提起電擊槍敲得砰砰作響。
女王完全沒有反抗。牠全身放鬆,呼吸規律而深沈,唯有一雙深不見底的黑色眼珠竭力圓睜,如無頭蒼蠅般驚恐地亂轉。
他出盡蠻力撬開女王的口器,然後把電擊槍塞進女王的嘴裡,扣下扳機。能量的發散一併帶走了他肩上的重擔,他緊按扳機,看著女王的眼珠瘋狂膨脹、爆出血汁,直到厚重的外骨骼傳出驚人的熱力,發出龜裂的聲音。
他撿起因肉身被烤熟而滑出的利刃,輕易刺破那副如今變得脆弱的外骨骼,蒸騰的熱氣爭先恐後地冒出洞口,撲上他冷若冰霜的臉龐。曾經堅實的鎧甲在他刀下碎裂成片,他著魔似地蹂躪那團沒有生命氣息的肉,刀尖磨鈍,不慎卡在骨頭的窟窿之中,他便轉用赤手空拳,踏實地、精準地一步步毀掉敵人的面容。
有人勾住他腋下,將他整個人抱離地面,抱離 Colteron 的女王。
他暴怒地吼哮,四肢在空中大幅度揮舞,完全不管自己擱倒了甚麼。
他踩著攻擊者的大腿,挺腰做出一個後空翻竄到攻擊者背後,一腳順勢踢上對方的腰側。他用力勒緊攻擊者的脖子,將身體縮成一團掛在攻擊者身後,持續發出野獸威嚇入侵者的低吼聲,差點沒咬上對方的耳朵。
他胸側的受傷部位冷不防吃了對方一拳。他鬆開了手,跌入另一個人的懷抱,一度隱身的聲音現在澎湃地湧進他的腦海裡,掀起一場無法止息的風暴。
「你這天殺的……瘋子!真要命!」Praxis 腳步蹣跚地跪倒在地,為了掙得新鮮的氧氣嗆咳得滿臉通紅。他強忍著賞 Cain 一頓毒打的衝動,嘶聲威脅道﹕「我現在就可以把你那對操他的蛋蛋扯下來掛到你的脖子上!不要以為我不會殺了你!不要以為我不會!」
「Alexie?」Seth 扶著搭檔的肩膀,憂心地瞧著那張陰晴不定的臉。倦意開始湧現在那張灰敗的臉上,但黑眸中仍然蟄伏著載浮載沈的殺意,準備隨時撲出。「Colteron 的女王已經死了。你聽見了嗎?我和 Praxis 要為你的傷口做緊急處理,你流了很多血……」
Seth 熟悉的安撫漸漸抹去 Cain 銳利的凶光,他囁嚅著想要說些甚麼,但淚水來得如此猝不及防。他抽噎起來,伏在自己的腿上失聲痛哭,有時動作牽扯到斷掉的肋骨,哭聲妥協地減弱成細不可聞的嗚咽。
Praxis 不禁別開同情的視線。
他的視線攀上躺在草地上的屍體,女王的外骨骼因過度烘烤而扭曲變形,邊緣翹起,外殼褪成淺淡的灰棕色,內殼爬滿燒焦的裂痕。外骨骼包裹的血肉嚴重萎縮,散發肉類蒸煮過頭的乾澀味道。牠的面容被搗成塗抹在頭骨上的一團泥淖,形塑不出可辨認的形狀。其中插著一枝銀色的刀片,引起了 Praxis 的興趣。
「不要踫刀刃。」Seth 緊張萬分地警告道。
「毒藥?」
「麻醉劑,可以在兩秒內放倒一頭大象,但我當初不知道對 Colteron 有沒有效。」
Praxis 小心翼翼地拔出彎曲的利刃,覺得這把武器似曾相識。如果他的記憶力可靠的話,利刃的手柄內藏精密的注射裝置,一旦順利刺進目標,導管盛載的液體便會透過刀鋒間肉眼難辨的細孔洩出,完成注射的動作,是個擁有兩面殘忍屬性的小惡魔。
「這個劑量?」Praxis 用兩隻手指比出一個容量的間距,半信半疑地抬起一邊眉毛。他捏著握柄,若有所思地打量映著水光的鋒面,語帶保留地評論道﹕「幸好你們賭對了。我好像沒有在戰略手冊以外的地方見過它,你從哪裡找來這把骨董級武器的?」
Seth 沒有回話。
他認為沒必要交待密謀取得這把深受間諜與刺客喜愛的軍方研製武器的來龍去脈,更沒必要向他人解釋促使他做出抉擇的最終原因﹕當重視的人手無寸鐵地面對張牙舞爪的邪惡勢力時,總有人得為他張羅禦敵的劍盾,為他戴上防護的頭盔。他只是一個盡責的導航員、Starfighter 兩名成員的其中一個,在執行任務途中兼職當了一回忠誠的朋友,僅此而已。
他抱住哭聲漸弱的搭檔,輕柔地呢喃道﹕「結束了。都結束了。」
我們可以回家了。
待續
女王在距離步道不遠的林木間奔跑,專注於閃避低垂的枝椏或盤踞腳邊的樹叢和斷木,途中只分心瞥過他一眼。牠的身影時而隱入濃重的樹蔭下,時而隱沒在粗大的樹幹後,並未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
嘖,被小覷了。
急促的呼吸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Cain 捂住火燙的胸廓,感到斷掉的幾根肋骨高調地抗議,威脅著要捅破他的肺葉,但他不敢停下來,深怕一停下來,折磨人的痛楚便會將他生吞活剝、拴在原地,他只能看著復仇的機會從指縫間溜走。
也許他正不甘地目送復仇的機會遠去。
儘管他們有三個人,Seth 和他手上有槍,他們在短暫的交鋒之中無法佔上半點優勢。女王放棄與他們糾纏,只因牠認為有更重要的目標需要達成。即使牠花費極大精力以心智操控 Colteron 大軍打了一場硬仗,以牠方才展現的體格和力氣,要徒手打倒三名人類軍官恐怕並非天方夜譚。
司令部在初次接觸 Colteron 的時候,根據戰神星軍官撰寫的 The Frontier 太空站墜毀調查報告,制訂了一套針對這群外星生物的戰略手冊。隨著 Colteron 在十年前戰敗,軍方終於得到研究戰俘的機會,戰略手冊的內容按照研究數據作出大幅改動,剔除了扭曲的觀點和致死的謬誤,細節變得較為具體。
司令部建議前線軍官在受訓期間閱讀這本戰略手冊,但這麼多年以來,這份檔案只受到對外星生物懷有濃厚興趣的科研人員青睞,像 Cain 這種跟 Colteron 交手過好幾次,之後還能全身而退的老兵根本不屑一顧。要是戰略手冊是一本幾百年前的印刷品,他們搞不好會逼迫菜鳥在入營第一天就表演花式吞書,或是直接拿來擦屁股。
幸好他的導航員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乖寶寶--這是 Cain 最討厭他的部分,大概所有導航員都有著書呆子傾向的壞毛病--在墜機生還後,Seth 為他說明戰略手冊的要點,二人一同構思了幾個扳倒 Colteron 的策略。
假如命運之神對他微笑,他現在理應踏上半個邁向成功的台階了。
平坦的河岸步道來到盡頭,Cain 衝上一片平整而開闊的草地,女王在他前方五十碼左右的位置,背部肩胛骨的接合處有銀光閃爍,插著一把對方無法輕易移除的亮晃晃匕首。
嚴格來說,那件武器只是一片扁平的匕首形合金利刃,不比巴掌大,熨貼的造型使之便於藏在衣服底下,薄如蟬翼的刀尖能夠切進灰塵也難以入侵的細縫,非常適合用來對付無法以槍械硬踫硬的 Colteron。
Cain 握緊在混亂中撿回來的電擊槍,瞄準女王發射出一串能量光束。女王沒有如預期般倒地打滾,而是乾脆立定迴身朝他射擊。牠維持著穩定的步速側身前進,兩手各執一把激光槍,從兩個方位輪流發動攻擊,讓 Cain 不得不耗費體力左閃右避,二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
Cain 嘗到子彈捎來的戲謔味道,他僅餘的理智瞬間斷了線。
他妄顧胸側無間斷地傳來的劇痛,不知從哪裡搾取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爆發力,只管揮動四肢,瘋狂地嘶吼著衝向女王。
感覺像再次穿越蟲洞。
Cain 身邊的景物融化成緩慢流動的顏色粉團,唯有立於通道盡頭的外星怪物形象特別鮮明。他看著女王冷靜自若地舉起激光槍,能量在槍管裡聚焦、迸發、延展、推進,在千份之一秒中劃破靜寂的空氣,擠開擋路的任何事物,尋找可以附著的物體。所有動作曼妙得有如星辰間悄悄交換的光影語言,本質不受時空與地域的影響,彌留在當下。
Cain 胸口一抽,使他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向前仆倒,在草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並不知道他在千鈞一發之際因狗屎般的運氣避過了女王瞄準他頭顱的致命槍擊。
他抽搐地眨著眼睛,彷彿習慣了翠綠溫和的環抱,無法適應波濤洶湧的橘紅色天空。以六角形互相併合的生物圈玻璃在殞落的鐵鳥與互相較勁的炮火下頻頻震動,形成搔刮耳朵的詭異音波。他的手套沾上了浸濕嘴角的灰階色液體,交錯的單色與彩色畫面令他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噁心,於是他把手放下。
他的加害者在哪裡?在哪裡?他四處搜尋,最後抓住一個移動的身影,匆匆跑向矗立在幾個街區之外的防衛軍大樓。遠處的外星生物此時看起來是如此渺小,他可以一手捏爆牠,也許他可以……
Cain 不由自主地打起冷顫,在不住抖動的視線中,女王的腳步忽爾變得虛浮。牠身形向右一晃,隨即跌坐在地,之後癱軟著倒下。
Cain 猛然瞪大眼睛,一個尚未熄滅殆盡的念頭重燃,驅使他固執地挪動僵直的肌肉。他匍匐在地艱難前進,手肘一次又一次抬高,壓向柔軟的草地,他急喘著爬向他的獵物。
他的,他的獵物,就近在咫尺!
等他熬過那段漫長的爬行之路,他硬撐著站起來,邁出雙腿,將人類從南方古猿進化為智人的歷程用光速快轉重新走了一遍。他撲倒在那個婊子面前,以鬣狗群圍堵獵物的氣勢揪起牠的頭冠,提起電擊槍敲得砰砰作響。
女王完全沒有反抗。牠全身放鬆,呼吸規律而深沈,唯有一雙深不見底的黑色眼珠竭力圓睜,如無頭蒼蠅般驚恐地亂轉。
他出盡蠻力撬開女王的口器,然後把電擊槍塞進女王的嘴裡,扣下扳機。能量的發散一併帶走了他肩上的重擔,他緊按扳機,看著女王的眼珠瘋狂膨脹、爆出血汁,直到厚重的外骨骼傳出驚人的熱力,發出龜裂的聲音。
他撿起因肉身被烤熟而滑出的利刃,輕易刺破那副如今變得脆弱的外骨骼,蒸騰的熱氣爭先恐後地冒出洞口,撲上他冷若冰霜的臉龐。曾經堅實的鎧甲在他刀下碎裂成片,他著魔似地蹂躪那團沒有生命氣息的肉,刀尖磨鈍,不慎卡在骨頭的窟窿之中,他便轉用赤手空拳,踏實地、精準地一步步毀掉敵人的面容。
有人勾住他腋下,將他整個人抱離地面,抱離 Colteron 的女王。
他暴怒地吼哮,四肢在空中大幅度揮舞,完全不管自己擱倒了甚麼。
他踩著攻擊者的大腿,挺腰做出一個後空翻竄到攻擊者背後,一腳順勢踢上對方的腰側。他用力勒緊攻擊者的脖子,將身體縮成一團掛在攻擊者身後,持續發出野獸威嚇入侵者的低吼聲,差點沒咬上對方的耳朵。
他胸側的受傷部位冷不防吃了對方一拳。他鬆開了手,跌入另一個人的懷抱,一度隱身的聲音現在澎湃地湧進他的腦海裡,掀起一場無法止息的風暴。
「你這天殺的……瘋子!真要命!」Praxis 腳步蹣跚地跪倒在地,為了掙得新鮮的氧氣嗆咳得滿臉通紅。他強忍著賞 Cain 一頓毒打的衝動,嘶聲威脅道﹕「我現在就可以把你那對操他的蛋蛋扯下來掛到你的脖子上!不要以為我不會殺了你!不要以為我不會!」
「Alexie?」Seth 扶著搭檔的肩膀,憂心地瞧著那張陰晴不定的臉。倦意開始湧現在那張灰敗的臉上,但黑眸中仍然蟄伏著載浮載沈的殺意,準備隨時撲出。「Colteron 的女王已經死了。你聽見了嗎?我和 Praxis 要為你的傷口做緊急處理,你流了很多血……」
Seth 熟悉的安撫漸漸抹去 Cain 銳利的凶光,他囁嚅著想要說些甚麼,但淚水來得如此猝不及防。他抽噎起來,伏在自己的腿上失聲痛哭,有時動作牽扯到斷掉的肋骨,哭聲妥協地減弱成細不可聞的嗚咽。
Praxis 不禁別開同情的視線。
他的視線攀上躺在草地上的屍體,女王的外骨骼因過度烘烤而扭曲變形,邊緣翹起,外殼褪成淺淡的灰棕色,內殼爬滿燒焦的裂痕。外骨骼包裹的血肉嚴重萎縮,散發肉類蒸煮過頭的乾澀味道。牠的面容被搗成塗抹在頭骨上的一團泥淖,形塑不出可辨認的形狀。其中插著一枝銀色的刀片,引起了 Praxis 的興趣。
「不要踫刀刃。」Seth 緊張萬分地警告道。
「毒藥?」
「麻醉劑,可以在兩秒內放倒一頭大象,但我當初不知道對 Colteron 有沒有效。」
Praxis 小心翼翼地拔出彎曲的利刃,覺得這把武器似曾相識。如果他的記憶力可靠的話,利刃的手柄內藏精密的注射裝置,一旦順利刺進目標,導管盛載的液體便會透過刀鋒間肉眼難辨的細孔洩出,完成注射的動作,是個擁有兩面殘忍屬性的小惡魔。
「這個劑量?」Praxis 用兩隻手指比出一個容量的間距,半信半疑地抬起一邊眉毛。他捏著握柄,若有所思地打量映著水光的鋒面,語帶保留地評論道﹕「幸好你們賭對了。我好像沒有在戰略手冊以外的地方見過它,你從哪裡找來這把骨董級武器的?」
Seth 沒有回話。
他認為沒必要交待密謀取得這把深受間諜與刺客喜愛的軍方研製武器的來龍去脈,更沒必要向他人解釋促使他做出抉擇的最終原因﹕當重視的人手無寸鐵地面對張牙舞爪的邪惡勢力時,總有人得為他張羅禦敵的劍盾,為他戴上防護的頭盔。他只是一個盡責的導航員、Starfighter 兩名成員的其中一個,在執行任務途中兼職當了一回忠誠的朋友,僅此而已。
他抱住哭聲漸弱的搭檔,輕柔地呢喃道﹕「結束了。都結束了。」
我們可以回家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