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re To Live, Dare To Love‧橫眉冷對千夫指》
配對﹕朽木白哉/朽木緋真、浦原喜助/四楓院夜一
說明﹕ 這篇基本上是上年的超舊文
因為白哉大人的生日快到了
所以才翻出來作大幅度改變
淨罪之塔,吱吱作響…
就像光一般,貫穿世界。
背脊之塔,搖搖晃晃…
不斷往下墜的是我們還是天空?
《Bleach》單行本 十四
◎ 我竟然忘了我曾經寫過死神,現在補貼 OTZ -- 20/04/2013
配對﹕朽木白哉/朽木緋真、浦原喜助/四楓院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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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白哉大人的生日快到了
所以才翻出來作大幅度改變
淨罪之塔,吱吱作響…
就像光一般,貫穿世界。
背脊之塔,搖搖晃晃…
不斷往下墜的是我們還是天空?
《Bleach》單行本 十四
◎ 我竟然忘了我曾經寫過死神,現在補貼 OTZ -- 20/04/2013
一手抓住虛無的感覺是怎麼樣的?
小時候的白哉單純地感到惱怒。
他認為這是犯規的行為,破壞了整個捉迷藏遊戲的規矩和獲勝的快感。「四楓院小姐,妳耍賴。」小男孩表情陰冷地緊抓著一件粉色單衣,高高舉起向倚著樹幹稍 作休息的女孩昭示她的罪證。對方以極高的黏連技巧斜倚在瘦小的枝椏間,一手朝紅通通的臉頰搧風,交疊在右膝上的左腳輕晃使得頭上的髮釵隨著韻律一同亂顫, 一副附庸風雅的樣子。
「啊?」被冷瞳質問的女孩慵懶地發出了一節無意義的單音並將之拉長,似乎對自己剛才使用「空蟬」擺脫白哉的犯規行為毫無羞恥之心。這個男孩太無趣了,跟愛搗蛋的浦原不一樣。夜一暗暗下了評語,懊惱地拉扯著自己身上繁複厚重的衣服,想著要不是它們她應該不用跳上屋頂、熟稔地穿過十多間空房、繞過重重的果園才漸漸拋離他,也不用使出下三濫的手法讓自己脫困保全面子。哼,捉迷藏從來都是她的天下。
白哉知道夜一打死也不肯承認自己耍過手段,於是把話題轉到重點上﹕「請妳把我的牽星箝還給我,四楓院小姐。這樣妳會令我很困擾的。」夜一努了努嘴,將代表貴族身份的象徵高高拋向空中。當她發現祖父介紹的玩伴是如此木獨的一個人時,她已然對他失去興趣。白哉牢牢接住牽星箝再別上,他把夜一的單衣摺疊好放在石上,自己也坐下來抽出手帕抹掉臉上、頸上的汗珠。
「喂!牽星箝已經還給你了,你還留在這兒幹什麼?」夜一睥睨著好一陣子不發一語的白哉,甫出口就是中傷別人的嘲諷語調﹕「難不成要我請你走啊?朽木先生。」還誇張地把手臂擺向內室的方向強調「請」的意思。
白哉無視夜一那與典雅華麗的貴價和服毫不協調的不雅坐姿,臉上肌肉維持著同一個位置,木無表情的說﹕「父親大人要我跟妳交朋友,況且,父親大人還未派人叫我回去。」
「哈!滿口、滿口的父親大人,你把朽木老頭的說話當聖旨萬年不可逆了嗎?什麼也要服從他,衣食住行無一倖免﹕該何時起床、該何時向長輩請安、該如何在適當的場合穿適合的衣服、吃飯時該有的坐姿與禮儀、花該怎麼插、茶該怎麼泡、毛筆字該怎麼寫、書該怎麼唸、劍該向哪裡刺、微笑的弧度該有多少公分、每一步該走多少距離、遇到身份比你低下的人物該有怎樣的風範、日後你該要當上什麼樣的職位……」數著祖父要求她遵從的事情,夜一不禁重重嘆了口氣。她身子一扭,雙腿並排地坐在略粗的枝幹上,眼眸牢牢盯著與她有著相同經歷的男孩。「難道你不覺得被規劃、被框架的人生太無趣?難度你從來沒有想過反抗嗎?當長輩們用著貌似義正詞嚴的理由說服你、鼓勵你怎樣怎樣做時,你有細心想過背後的原因、動機嗎?」
白哉冷冷地瞥了一眼讓木屣隨意著地的夜一,一成不變且充滿威儀的瞳孔難得地流露出訝異與好奇。
「你看什麼?我有什麼好看的?」夜一舐著手指,讓殘留在其上的柿香混和齒間的餘甜冉冉滑進喉頭,鎖住一個美好的回憶 ── 她並非如五番隊的副隊長市丸銀那般對「柿」情有獨鍾,只是純粹嘴饞,對美食著迷,而且朽木家柿子的芳名可謂譽滿屍魂界,有機會一嚐卻不嚐的人是大傻瓜。「記得第一次和你玩捉迷藏的時候,你也這樣望著我。喏,這次我可沒有不擇手段急著要獲勝了啊!你打敗不了我是因為『白打』實力的差距。」夜一自豪地拍了拍胸脯,咧嘴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貝齒,開懷笑道﹕「我可是隱密機動總指揮官和刑軍總括軍團長。」
白哉對自得其樂的摯友只有一句冷淡的回覆﹕「夜一,妳的齒縫還留著柿子殘渣。」然後把手伸進紙袋掏出一把魚糧撤向湖面,繼續之前的餵魚動作。嘴角以微小的角度牽了起來。雖然舉止豪邁粗獷了點,說話也直腸直肚、毫不含蓄得體,絕無貴族典範,但夜一確實是他朽木白哉稀有的朋友。
到了第四次在父親的陪同下拜訪四楓院家,白哉才遲鈍的了解到他現在和夜一進行的活動名叫「聯誼」。不是普通的聯誼,白哉非白哉,夜一非夜一。他們只是朽木家和四楓院家的代表,說不定某天父親大人的一聲令下,夜一便要在「四楓院」前加上「朽木」的姓氏了 ── 兩家的宗主對二人的關係顯然有著完全不同的理解和看法。
「白哉小弟,你有喜歡的人嗎?」夜一仰頭望天,漫不經心的問。
「喜歡…… 的人?」喜歡?是指對辣的食物和晚上散步所擁有的那種特殊感覺嗎?
夜一點了點頭,一貫是瀟灑不羈的笑容,卻拈著白哉從沒見過的柔光。「也許,」她歪頭望著一臉迷惘的白哉,臉不紅、氣不喘地道出自己的心聲﹕「我愛上了浦原喜助。」
「那位老是嬉皮笑臉、喜歡無事生事、出了事只會溜以及滿腦子都是騙取利益的齷齪手段的十二番隊隊長嗎?」白哉可沒有忘記夜一跟某人經常聯手玩弄他的童年陰影 (雖然他總是恃著朽木家的名聲而避過更悲慘的一劫),又或是為了完成某人的驚世研究而被夜一抓去充當實驗品的可佈經歷 (雖然被蹂躪一番之後得出的結果總是「毫無變化」、「自討沒趣」),更或甚每當他演練夜一教授他的武藝失敗時被她一把砸在頭上,旁邊總是傳來某人誇張的調侃笑聲無情地踐踏他的尊嚴。 (雖然途中總被一塊在庭院裡輕易找到的圓石和一句「閉嘴浦原喜助你這智障笑得那麼大聲會被人發現的」阻止)
白哉右手掐著下唇,挑眉瞟著在樹上蓄勢待發的夜一。「我想我得重新評估四楓院家的品味。」
「像你這樣戳也不叫、搔癢也不笑的木頭人又怎會了解他的好?和你單獨相處十秒已經被你悶死了。」夜一把頭仰後轉了一圈。「唉,為什麼我以前竟然有那種耐性忍受呢……」
「妳決定要跟他一起嗎?縱使家族中的人強烈反對,妳還是要跟他在一起嗎?」
夜一收斂笑容,從鼻孔呼了口氣。「是的。別人的看法與我何幹?能夠待在他身邊就好。」
「我不明白。」
夜一沈默地看著緊皺眉頭、一臉凝重的白哉,突然咧嘴大笑。「因為你還小啊!白哉小弟!」她沒有像從前那樣亂揉他的頭髮揉得一團糟。
****
「怎麼啦?開始想家了?刑軍的人還在通緝我們啊!」浦原喜助永遠調皮不正經的嗓音在粗大的水管裡一環環地擴散,穿過正襟危坐的夜一,遭管外哇啦哇啦的傾盤大雨戳肥皂泡般戳破。
對方沒有給予回應。
夜一還在揣度白哉那抹眼神是何意思。雖然她嘴裡說得輕鬆,同時自恃吃了豹子膽什麼事也幹得出來,但命運強迫自己在短短數秒內、一個瞬步的起落之間作出足以影響整個屍魂界的決定是不是太強人所難?
收到喜助越獄的消息,她先是感到不尋常,接著是眼睛一亮、從寢室飛身而出趕向西流魂街。夜一不清楚自己是否有意經過朽木家,看白哉小弟最後一眼。過急的瞬步使她差點撞上剛傳話完畢的地獄蝶,夜一在瓦片上穩住身子,在一剎那間暴露了自己的行蹤。那雙沈默得讓人害怕的深色眼眸牢牢鎖緊在屋瓦上突然出現的夜一,帶著悲愴、憤怒,也帶著掙扎。他可以阻止自己。夜一事後想到。但他一根指頭沒動過分毫。他們三個是不是都太魯莽了?夜一在轉身再次施展瞬步時,問了一大堆自己從來沒想過的問題。
面對想像中的毫不留情的抨擊與刑罰,面對眼前陌生、未知的生活,夜一的身子還是禁不住會顫抖。她終歸是個平凡的死神。這種愛與自由,是她咬緊牙關、忍痛捨棄優渥的一切換回來的。喜助是個可靠的男人,但就是那麼不解風情,連一句道謝也沒有,只會一個勁的在身旁胡亂嚷嚷。
浦原躡手躡腳地爬近長尾巴悠閒地左搖右擺的黑貓,兩手圈著嘴巴突然大吼﹕「我那親愛的小黑貓咪想家了啦!乖乖認…… 哇噢!痛痛痛……」倒下之前,他只看到黑色的絨毛豎得老高、一對水汪汪的金黃眼睛和自家「紅姬」的刀柄不偏不倚地對下巴衝撞。
夜一丟下從浦原腰間摸來的斬魄刀,一縱身跳上了他的胸口。浦原撫著撞向水管起了腫包的後腦枃,正想出聲抱怨,正上方卻傳來夜一不屑的嘲弄﹕「真蠢!」
「什麼嘛……」繼續緊閉眼睛雪雪呼痛。
「混蛋!豬頭!白癡!傻瓜!沒腦袋……」浦原張開了一隻眼睛,不解地看著聲音漸趨微弱的夜一,接著抿緊嘴唇,憐憫地皺起了眉頭。他伸出一手撫弄她柔軟無骨的耳朵,輕輕壓下,毛髮兀自濕潤未乾。
「我是…… 笨蛋!」夜一緊咬著嘴唇,強自鎮定不讓淚水流下,並未注意到貓爪已刺穿浦原的衣服勾著他的皮肉。
浦原擁著黑貓,揉著她弓起的背坐起。「偶爾當當蠢材也挺幸福的喲!」他第一次放柔聲音跟她說話﹕「謝謝妳願意當一次大大大笨蛋,夜一。」夜一放鬆了表情,抬起佈滿淚痕的臉﹕靈動的雙眼泛著微笑,連垂在眼框下的晶瑩淚水也沒有那麼刺眼了 ── 然後一記力度凶猛的右勾拳把急速放大的猥瑣嘴唇一下子打飛。
浦原喜助你這混蛋加三級!!!
****
白哉很記得夜一那掛在樹椏上的笑容,如天際的一縷彎月。他想起晚上散步時頭頂的一片浩瀚星空,明亮、神秘而誘人,藏著許許多多他不能理解以及觸摸不到的秘密。他又聽到晚風低低的吟唱,以擦過「銀白風花紗」的優美弧度勾勒一首天地動容的情詩,而朗誦者有著嫵媚的珠唇稜角,有著落地清脆的歌喉,有著字正腔圓的咬字。那是一個很「貓」式的笑容,豐富得連白哉雕空了的心靈亦不禁感到豐潤起來。
當同樣的笑容開始不自覺地在他臉上浮現時,他終於發覺自己站在夜一曾經站過的十字路口中央,挽著愛人的手茫然若失。
「白哉大人,請問您是有什麼煩惱嗎?」緋真仰頭望著他略帶蒼白的臉龐,擔心地詢問﹕「是不是緋真又帶給您麻煩了?」
「沒關係的。不必介懷,我會為妳擋下一切。」白哉微笑著回應。他明白撒謊對事情一點幫助也沒有,只會讓她更難過。他握緊了緋真冰涼的纖手,在心中起誓要守護掌心僅有的餘溫。
一手抓住虛無的感覺是怎麼樣的?
愛著緋真的白哉經已不懂得回答這個問題。
他躺在緋真躺著的地上,任由管家為他蓋上棉被、憂心的替他把脈。黯黑色的眼瞳斜睨著躺在不遠處正閉目安睡的愛妻,四周有著不斷晃動的人影。聽著庭院中瓣絮飄零之聲,一個黑影晃過以後,白哉半合上眼。
狹隘的視野就這樣鎖定了彼此的身影。身體散發出的熱度將周遭融化得很豔麗,像是宅內畫室中懸掛著的多幅潑墨山水畫。二人的視線糅合在一起於空中交纏,連空氣也只能屏氣凝神地觀賞這場邂逅之舞。然後,她靦腆地笑了,彷彿是春風吹開了含苞待放的落櫻。白哉細看那抹笑痕,首次聽見自己的心臟跳動,叮叮泠泠像為含蓄的微笑配音;在此忘我的天地間,他又聽著自己的心跳逐漸式微。
他什麼也看不見。
「大人?」管家瞧見當家掙扎著爬出被窩的左手,急忙捧著剛命人盛載的冰水趕到他身旁。當家的眼睛很迷濛,神髓似乎飄到了遙遠的他方,但同時又落在這附近。管家沈默地繞過白哉,在不阻擬他凝視愛妻的情況下料理他的病況。
「大人,緋真夫人經已去世了。」數分鐘前他蒼老的聲音在夫人的病塌前響起,溫和地對仍然握著夫人的手不肯放開的當家陳述事實,並輕輕扳開當家因汗水而變得黏稠的手掌。看見當家臉上一貫凝冷的表情毫無變化、一片死寂,才又大膽地把夫人曝露在外的手臂放回被窩裡,攏了攏她披在額上早已乾掉的瀏海。他多喊了幾聲「大人」,卻始終未能獲得當家的注意。
白哉霍地站了起來,感到丟失了心臟的身軀變得輕浮、不穩。他搧動著眼簾,似要把眼前的霧靄趕走,根本沒想過接連幾天沒有適時進食和休息是使虛弱的身體不斷晃動的原因。他跪跌在人前 ── 直到老管家伸手將他扶起,在下人的幫助下把他安頓在床舖上;一如小時候在學習步行中踉蹌跌倒,而又被抱起鼓勵再行走。
白哉在與緋真交往至結為夫婦的日子裡,用了多少心力抗衡貴族固有的傳統規條和根深柢固的封建階級觀念?多得連他也察覺不到自己早已與緋真一樣傷痕纍纍、倦極欲倒。夜一,他想到夜一。那個為了愛情而甘願放棄家族頭銜、崇高的名譽地位、富裕的生活方式與錦繡前程的「罪人」。現在白哉對她的印象只剩下一頭亂晃的馬尾和自由。
是的,自由。
他看著滿面笑容的夜一,眼裡反映著自己沒有勇氣伸手取去的自由,他只是坐在那裡欣羨著,換來同伴的不解。
老管家扭擰著冰涼的毛巾,將之摺疊成長方形,置在當家熱得火燙的額頭上。『他是個很感性的孩子,只是不擅於表達自己的情緒。正確來說,是不被允許輕易地表露自己的感情。』有一次,他偕同夫人在庭院中散步、閒談時說過一番這樣的話。『這孩子的使命感和責任心一向很強,如果不是她……』他知道當家想要在家族和自我之間取得平衡,天秤卻永遠只向一邊傾斜。四楓院小姐大膽且不顧一切的行徑使當家抓回了一點快遭磨平蝕光的自我。
「四楓院小姐?『天賜兵裝番』的那位四楓院小姐?」緋真驚訝地眨了眨眼睛。白哉大人鮮少在她面前提起這號人物,但想不到偶爾的冷淡敘述之中,竟然藏著一種感恩之情。
「白哉大人,緋真端茶來了。」
「進來吧。」白哉暫時放下了公文,回頭看了看推門而進的妻子。「這種事交給下人去做不就好了?」
「剛剛散步回來,覺得身體還不錯。」緋真把茶端到丈夫面前,跪坐在他身旁,笑說﹕「這是早陣子浮竹隊長送來為白哉大人慶生的禮物,據說是現世的特產,似乎對身體很有益處。」
白哉呷了一口茶,開始翻閱眼前的公文。「浮竹嗎?」他秀眉微蹙,舌頭舐了舐嘴唇,淡淡的對生日禮物下了評語﹕「…… 跟他家的茶一樣難喝得要命。」
「白哉大人,好歹也是浮竹隊長的心意。」緋真捂嘴輕笑,看著丈夫重新把心思放到因副隊長經常更換導致堆積如山的公文上。
白哉大人的跪姿一向予人極度標準且具侵犯性的感覺﹕合併得剛好的雙腿、挺直的胸腹、稜角分明的臂彎、半下垂的眼簾。緋真最愛看他寫字﹕他修長的手指握著毛筆,將筆尖蘸墨,在公文上筆走游龍,字跡清瞿而秀氣;每一個動作就好像是預先演練過一樣,完美無瑕,無可挑剔。欣賞他蒼勁有力的筆法是一件賞心樂事,背後卻不知犧牲了多少童年的美好時光。
當白哉批完這一份公文,剛簽上自己的姓氏「朽木」時,緋真挨近了他,輕柔地抓著他寫字的手,在「木」字下方無意地劃上了一筆。「謝謝您,白哉大人。」她把頭抵在丈夫的臂膀上,忍著淚水。「謝謝您帶緋真回家。」
老管家又對緋真說了什麼?
「緋真,怎麼又說這種話了……」白哉低頭,伸手撫著妻子瘦削的臉龐 ── 他能夠清楚地摸到顴骨的細節,像是摸到她內心深處的傷痕。「既然這種茶對身體有益,以後叫下人多泡給妳喝吧。」白哉把瘦弱的妻子摟緊。自從進了朽木家以後,她的身體比以前更差了。
『你有細心想過背後的原因、動機嗎?』
夜一「嘿」的一聲躍下,來到白哉面前。「你知道嗎?白哉小弟,你知道的吧?」白哉身子一震,對於如此親暱的稱呼和突然放柔的眼神有點適應不良。「原因很單純。」二人的首次對話以夜一苦笑著輕拍白哉的頭作為結束。
「只因為……」為白哉抹去冷汗的老管家聽見當家的喃喃,停下了動作盯著他發紫的嘴唇。反光的眼鏡發揮著同樣的作用,在過去多次凝視著白哉的側影與背影時﹕掩飾著老人的黯然。「我們是貴族嗎?」
『吾兒,你將得不到任何人的認同!』
「對不起,父親大人、母親大人……」老管家弄不清楚,在毛巾下滲出來的淚水,是當家覺得愧對父母的結果,還是五年的幸福時光讓人太感動的結果。白哉痛苦而艱難地嚥下在頃刻間洶湧而出的情緒。「只此一次。」他沒來由的傻笑起來,喉結因吞嚥的動作而滑動。白哉啞著嗓音保證﹕「下不為例…… 下不為例……」
老管家只能說,這是他最後一次瞧見當家陶醉在幸福裡的笑容 ── 那幅緋真夫人將朽木當家逗笑的美麗畫面將永遠藏在他心裡。
****
身在這幢典雅的古老大宅之中,露琪亞常常心存疑惑。大哥對她愛理不理,宅中的下人對她冷言冷語,學院中的同學表面對她畢恭畢敬,背後卻添油加醋地將她抹黑成攀附權貴的膚淺女孩 ── 對了,當初她為什麼順從地答應大哥的要求呢?
在同一屋瓦片下,她的大哥彎下腰,湊近她的臉龐,以一貫冰冷的語氣回答她的發問﹕「因為妳長得很像我上年剛剛去世的妻子。妳們…… 都很漂亮。」那雙看似褪了色的死寂眼睛有著片片落櫻繽紛。露琪亞不自覺有點動搖,就在這柔情蜜意的一剎那。
很快她便發現那終歸不過是一個如霧似煙的桃花源。
她的大哥根本不懂笑。
她的大哥,朽木白哉,像是試管中處於低溫狀態、分子毫不活躍的不明化學物質,不管用本生燈燃燒,還是倒進別的化學液體,都不能與之產生反應。他是一具被抽空的軀殼,他是一溝絕望的死水。露琪亞每次試圖逗他笑,總落得被趕出房間或被瞪得頭皮發麻的下場,弄得現在單是與他踫面已緊張得胃痛。
那次,露琪亞和戀次跑到小溪捕魚抓蟹,弄得全身濕透地回家,隔天便因感冒而臥病在床。迷迷糊糊中感到一隻冰涼的大手按上了自己汗涔涔的額頭,她睜開眼,瞧見來人的面孔便立即扯著他的袖子問﹕「大哥,為什麼你不笑?是不是我很討厭?你笑給我看,好不好?笑給我看嘛!」因扁桃腺發炎、腫脹而變了調的嗓音迫切、可憐,她的大哥卻不屑一顧,並稍為用力扳開她的手指。
「閉嘴,露琪亞。」露琪亞聽得心裡打了個突,發燙的身體在被窩裡蹭了蹭,瑟縮起來。
「大哥……」
「閉上嘴巴,心浮氣躁只會加重病情。」白哉的臉看上去似是凝固了的奶油,臉色略帶蒼白,五官優雅、突出,線條銳利得直刺心坎。那兩道與凝冷毫不協調的眉鋒不論何時都攢在一起,宛如出賣者掛在嘴角的竊笑,藏著秘辛。「這與妳無關。我一向都是這個樣子。」看見那行滑下緋紅臉頰的淚水,白哉悻悻然地補充道。
這是露琪亞首次對白哉撒嬌,病好以後倒也忘了大半。
****
「露琪亞只不過是連帶責任。」剛從現世把妹妹抓回來的白哉兩手撐著額角,望著中央四十六室特地派人遣來的手令,臉上罩上了一層寒霜。「她只不過是和緋真的一個約定。」白哉疲倦地閉上雙眼,按壓著太陽穴。為什麼拋掉了所有感情仍然活得那麼累?默默地跟著規矩做事不就是最簡單的生活方式嗎?「緋真啊……」
妻子不在自己身旁。
童年玩伴失蹤了一百年。
妹妹被判死刑。
只有誓言與約定活著。
這次他會讓天秤向哪一邊傾斜?
剛從口中吐出始解「千本櫻」的詠唱詞,他便只能看著近在咫尺的事情發生而來不及阻止。那抹刺目的橘橙驀地出現在眼角下方,而後視覺神經才有餘暇接收白布條以劍刃為中心急速纏繞的影像。
「妳是……」
白哉凝視著那頎長矯健的背影,有一剎那他以為自己正在四楓院家的庭院裡與她捉迷藏;熟悉的背影在伸手可及之遙,伸出的手卻永遠落空。待他定睛一看,一切彷若百年前的夜晚,他任由她走進星光裡,與通緝犯浦原喜助雙雙消失在屍魂界的歷史洪流之中。她的背影無比輕快,由興奮和歡愉所堆砌而成 ── 五十年後憶起那夜的他竟然會嫉妒。眼下,那人緩緩站起,擰過頭展露玲瓏的側影,眉宇間仍是那份玩世不恭的神態,輪廓堅毅如大理石像。
「夜一!」背後的浮竹替自己喊出了幾乎衝口而出的稱呼。白哉鎮定著自己的心神,淡淡地打了招呼﹕「好久不見了。」
夜一沈默地審視著企圖殺死黑崎一護的白哉 ── 一如以往的冷傲孤高,百年後的今天變得更深層了,像是放在酒窖裡醞釀的醇酒,香醇得讓人驚豔稱羨,同時濃烈得嗆喉刺鼻。他經歷過什麼?眼中有一幕似乎可以描繪出*《魔街理髮師》中斯威尼‧陶德得知躺在地上的屍體屬於摯愛時的悲情。百年過去了,她的白哉小弟仍然在規則的綑綁下,掩飾自我地活著。
「『瞬神』夜一,還不是你這種人能夠追得上的。」
最終還是讓她輕鬆地跑走了。今天的理由與那夜的理由一樣撲朔迷離。白哉把「千本櫻」插回劍鞘,瀟灑地把頭一甩向來路走去,遺下一個爛攤子讓浮竹收拾。他明暸,他永遠都追不上夜一。魚糧打出的漣漪模糊了湖面,隱約之中映照出一個影像﹕嘴角翹起的弧度變得更闊、更深了。
他忘不了 ──
她的眼神,她的背影,她教會他的事情。
****
*﹕Sweeney Todd;台譯《瘋狂理髮師》
‧後記‧
17/02/2008
謝謝看畢全文
心裡唸著緋真的遺言
把白哉的每一個眼神看在眼裡
沒來由感到一陣刺痛
← 專找冷 CP 寫的某只
其實主要描寫夜一對白哉的影響
讓他嚐到了一生之中最甜的愛情
只是最後無可避免地屈服在父母的遺命 (?) 之下
嘛,感覺被騙的人可以扔雞蛋
我不會反抗 囧
← 自暴自棄中
BLEACH 好苦手哇 (是說我對鋼鍊比較熟?)
要是我拿寫佐莎的熱情來寫這兩對那該多好
夜一和白哉交情匪淺 (謝謝小艾「大白作蠢事」的點子 -v-)
就算二人看起來有點水火不容
哈哈,白哉小時候一定是被夜一按著打當奴僕使的可憐小孩 (童年陰影!?)
不知道海燕在小時候跟他的關係又是怎樣? (關係惡劣或是毫無交雜)
夜一和浮竹的關係應該也不錯吧
要不怎麼會讓浮竹保管四楓院家的重要物件呢 (破壞燬殼王的那件)
又或是夜一回到屍魂界後與浮竹京樂迅速聯絡上了? A_A
堅持白哉只愛緋真一個
正如堅持黃藥師只愛馮衡一個 (而不是他的徒兒梅超風)
總是對這種用情專一的男人無限仰慕
雖然一直寫白哉對著緋真的時候很溫柔、愛笑
可是我腦中卻一直想像不到白哉大人微笑的樣子
就像我想像不到夜一哭泣的樣子一樣
緋真的離去把白哉的笑容都帶走了
他非常關心露琪亞、看來亦想親近夜一如從前 (礙於身分地位應該是不行的了)
但他從此永遠不會對她們展露笑容
下一次想試寫白哉浮竹京樂海燕這一堆老 (?) 男人的故事 (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