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 Dreams Lost in Babilar 宛在水中央》
配對﹕喬納森‧教授‧斐德烈斯 Jonathan “Prof” Phaedrus / 蒂雅 Tia
說明﹕小說《審判者傳奇 2﹕熾焰》衍生,短篇,含腦洞,結尾和後記有第三部的雷。
城內的騷亂告一段落,一行三人回到位於長島的海底秘密基地。
回程的路上,大衛抱著一條大毛巾窩在潛艇的一角,大氣也不敢喘一口。水滴沿著垂落額前的瀏海滴落在藍色塑膠長椅上,他下意識地拿起披在身上的毛巾擦乾,以免潛艇內出現讓王權有機可乘的小水鏡。
駕駛座的方向傳來教授壓低的聲音。
大衛透過毛巾的邊緣偷窺坐在正、副駕駛座上的兩名隊友﹕一名身材魁梧的美國男人與一名身材高大的西班牙女人。二人的背影看起來就像兩團快要從烤爐中爆裂開來毀掉整個廚房的焦碳肉餅,感覺非一般可怕。
嗯,這個比喻還是跟以往的一樣爛。
大衛不由自主地打著冷顫,尾隨二人爬上舷梯,穿過伸手不見五指的停泊港,踏進明亮的豪華大廳。
領頭的教授毫無預警地轉過身來,冰冷的目光霎時在少年身上灼出兩個冒煙的小洞。大衛下巴一抬,腰桿挺直,堅定不移地回應對方冷酷的凝視。無論教授將要針對他或梅根作出任何帶有偏見的評論,他早已做好負隅頑抗的心理準備。他會為梅根抗辯,他會為梅根的清白力爭到底!
配對﹕喬納森‧教授‧斐德烈斯 Jonathan “Prof” Phaedrus / 蒂雅 Tia
說明﹕小說《審判者傳奇 2﹕熾焰》衍生,短篇,含腦洞,結尾和後記有第三部的雷。
城內的騷亂告一段落,一行三人回到位於長島的海底秘密基地。
回程的路上,大衛抱著一條大毛巾窩在潛艇的一角,大氣也不敢喘一口。水滴沿著垂落額前的瀏海滴落在藍色塑膠長椅上,他下意識地拿起披在身上的毛巾擦乾,以免潛艇內出現讓王權有機可乘的小水鏡。
駕駛座的方向傳來教授壓低的聲音。
大衛透過毛巾的邊緣偷窺坐在正、副駕駛座上的兩名隊友﹕一名身材魁梧的美國男人與一名身材高大的西班牙女人。二人的背影看起來就像兩團快要從烤爐中爆裂開來毀掉整個廚房的焦碳肉餅,感覺非一般可怕。
嗯,這個比喻還是跟以往的一樣爛。
大衛不由自主地打著冷顫,尾隨二人爬上舷梯,穿過伸手不見五指的停泊港,踏進明亮的豪華大廳。
領頭的教授毫無預警地轉過身來,冰冷的目光霎時在少年身上灼出兩個冒煙的小洞。大衛下巴一抬,腰桿挺直,堅定不移地回應對方冷酷的凝視。無論教授將要針對他或梅根作出任何帶有偏見的評論,他早已做好負隅頑抗的心理準備。他會為梅根抗辯,他會為梅根的清白力爭到底!
「大衛‧查爾斯頓,我今天看得夠多、聽得夠多、說得夠多了。你回房吧。」
大衛一愣,肩膀隨即垮了下來。教授又一次看穿了他。他茫然若失地盯著在腳旁逐漸成形的模糊水印,突然意識到他跟這灘惱人的水漬一樣,在這裡完全不受歡迎,於是開始笨拙地挪動濕透的身軀。
教授交疊雙手,確保少年遵照他的指示離開,才轉向表情僵硬的瓦珥。西班牙女子雙唇緊抿,那雙插在褲袋裡的手微顫著,確知團隊中出現叛徒的怒意顯然仍未消解。
「嗨,教授!嗨,瓦珥!大衛他怎麼啦?」一名黑人少女走進寂靜的大廳,她的姆指扣進牛仔褲的邊緣,前行的步履輕快,卻一直在意地回望傳來微弱關門聲的走廊。「發生了甚麼事?」
「瓦珥會跟妳說明一切。」教授搭上瓦珥的肩膀,輕捏一下,示意她必須對蜜茲坦白--熾焰殺掉了山姆,而大衛暗地裡與她私通。瓦珥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
「我先找蒂雅談談。」教授交代一句,邁步朝走廊走去。
他們有一大堆事情急需討論。
數天前,為了拯救差點被燃燒彈燒死或被水淹死的巴比拉居民,他不得不使用會腐蝕他心智的異能。雖然他口頭上勸阻不假思索地跑去救人的大衛 (他們當時的任務是觀察滅除的行動,不該打草驚蛇,更不該暴露行蹤),但是他知道自己同樣無法袖手旁觀,也不希望大衛孤軍作戰。可是,事後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殺意頻生的暴怒狀態中冷靜下來。這幾天逼迫蒂雅獨自承受身兼領導者與管理者的雙重壓力,他不免感到一絲愧疚。
他們在這個城市要一併對付的異能者太多了。
自從審判者成立以來,他從未把他的團隊置於如此凶險的境地。他偏好擬定詳細的計劃、反覆推演與堵塞計劃中的漏洞,再實行逐個擊破,而不是魯莽地企圖一箭雙雕,甚至三雕。何況,巴比拉還是阿比蓋爾的地盤,她能隨意操縱水流這種多變的元素,在水域環伺的情況下,他們的勝算本來就不高。
教授敲了敲門,門內傳來一聲含糊的應答,他推門而進。
「等我一下。」蒂雅頭也沒抬地呢喃道。她的手指飛快地敲擊著數位平板的鍵盤,專注於回覆手上的電郵。
教授關上門,不著痕跡地環顧四周。
蒂雅的房間一團亂,她的桌面一團亂,她本人也一團亂。
「妳還好吧?」他難得皺起了眉頭。
蒂雅嘆著氣放下數位平板,伸手去翻在桌上堆成一個個山頭的書本和文件。「我看看……牛頓、滅除,還有我們的老朋友王權,你想先討論哪一個?」
「首先,這次的計劃沒大衛的份。」
「你確定嗎?」蒂雅向教授投以擔憂的一瞥,繼續嘗試走捷徑,把插滿黃、綠標籤貼的筆記從兩本厚重的硬皮書之間扯出來。「照原定計劃走的話,我們需要兩個前哨,你認為蜜茲能--喔,它卡住了!」她氣惱地撥開在眼前盪來盪去的幾綹薑紅色髮絲,半個鬆垮的髮髻伏在她頸後,目前尚算安份。
教授趕緊按著那座搖搖欲墜的紙山,他抬起壓在筆記上方的文件和書本,讓蒂雅得以順利取回她的筆記。
「大衛只是一個誘餌,我們在離開新芝加哥之前就說好了。我不會容許熾焰再次危害到團隊的安全,因此這次行動必須把他排除在外。」教授倚向桌緣,雙手收進黑色實驗袍的口袋裡,抗拒的姿態暗示此事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他盯著被前屋主粉刷成淺玫瑰色的牆壁,淡然地問道﹕「妳認為她對大衛說的是真話嗎?」
「關於她的弱點?」蒂雅取下眼鏡,揉揉因長時間使用手提電腦和數位平板而變得乾澀不已的眼睛,像是在思考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自從鋼鐵心死後,大衛和我不時會討論異能者的弱點是否與他們經歷過的事情有關。鋼鐵心的弱點是完全不畏懼他的人,有絲分裂的弱點是他創作的搖滾樂,能源場的弱點是酷愛果汁。我試著向學究們探聽這些人的過去,最近得知能源場曾遭她的祖父母毒殺。他們在她的果汁裡下毒,而這成為了她身為異能者的弱點。我們曾經以為這種弱點是無解的,大衛卻認為這裡面必然存在著某種邏輯。」她停頓了一下,拉過泛起皺褶的套裝拭抹污濁的鏡片。「我答應大衛會去查證能源場的弱點是否真的跟那場毒殺有關,只是我一直忙著調查阿比蓋爾,騰不出時間。」
教授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熾焰提到她童年時遭遇過一場大火,那場大火留下了心理創傷。」
「假如這個邏輯成立的話,她可能沒說謊,火焰或許真的可以瓦解她的自我轉生能力。」蒂雅低頭啜飲水袋中剩下的可樂,然後彎腰把淨空的可樂袋扔到椅子下,與其他十幾個可樂袋堆疊在一起。「我們必須在她對大衛的狀況起疑前解決她。可是,有滅除這個計時炸彈在,還有阿比蓋爾這個大患,我們無法在對付她之前確認資訊的真偽。」
「我同意,但阿比蓋爾依然是我們的首要目標。我們沿用之前制定的計劃,藉由攻擊牛頓引出阿比蓋爾的幻影,再把她誘進我們選定的區域,鎖定她本體所在的位置,除掉她。」
說著,教授已走向掛在牆上的一張石膏拓印地圖前,雙手慣性地負在背後。蒂雅知道他在研究牛頓的夜間巡邏路線,找尋最適合作出挑釁的地點。她主動拍打安裝了成像機的另一塊牆壁,在智慧型螢幕上喚出了巴比拉的三維地圖。當教授對特定地段或據點有興趣的時候,他可以立即查看細節,進行篩選。
他們斷斷續續地討論過一些關鍵性的問題,以及可能遇到的阻礙。
「舊唐人街似乎是最適合發動攻擊的地方,環境開闊,有好幾個作為掩護的地點,附近的人口密度比較低,而且差不多是牛頓巡邏路線的終點。」
「我也是這麼想,就決定是這裡了。」蒂雅立即在數位平板上記下教授的結論,順手更新戰略地圖的預定路線。
教授的思考步伐沒有停下來,他緊接著借用蒂雅的手提電腦瀏覽滅除的資料。他速讀的檔案頁面快速滑過牆上的智慧型螢幕,然後是一張張透過各種機密渠道搜刮得來的照片,畫面最後停在一部正在進行現場轉播的影片上。
透過安裝在海龜灣其中一座大廈的遠端攝錄機,二人可以清楚看見滅除赤裸著上半身,盤腿安坐在一幢高樓的樓頂上。他雙目緊閉,面容朝上,仿似一尊獲悉天啟、即將在世人面前施行奇蹟的佛像。
蒂雅托起一邊面頰,睨了影片中的滅除一眼。他的身體在夜色中散發出強烈的亮光,目前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螢幕的光芒打在教授身上,在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遺下了大量陰影,塗畫著一個失卻了希望的蒼老靈魂。蒂雅覺得心頭一重,眼神黯淡下來。
此時,她突然注意到黑襯衣的口袋裡插著一幀她很熟悉的舊照片。「我剛剛還在想,為何你會對大衛提起 NASA 的事呢。」
教授摸出胸前那疊照片,看了一眼,又收了回去。
「快樂的回憶有助擊退黑暗。」他輕聲說著。
蒂雅的指尖安撫似地拂過他皮膚上粗糙的斑紋。他抿抿嘴唇,順從地握住她探過來的手。
無論執行任務時受了多重的傷,他身上總是不見一絲傷痕。他可以渾身浴血地歸來,若無其事地表示自己毫髮無傷,好像他不過是到西班牙參加了布尼奧爾小鎮的蕃茄節一樣。蒂雅最討厭他那個樣子。即使喬納森擁有超乎常人的異能,在蒂雅心目中,他永遠是那個溫柔又固執的普通男人,在一所小學任教自然科學,深信教育一途能夠改變世界。
「有時我會忍不住怪大衛。」
「我也會。他多次勸誘我使用異能,把我從妳身邊支開,利用我的冷靜期鬼鬼祟祟地追著一個高等異能者的屁股跑,真是聰明的做法。」
蒂雅皺起眉頭。「星火啊,喬,這不該拿來開玩笑。」
「我以為那個愣仔……」教授繃緊了陰沈的臉,額角的青筋突突跳動著。「妳懂的,不是真正的愣仔。」
「梅根是天生的性感尤物。她這項特點在獵殺男性異能者的計劃中發揮了很大作用--也許你還記得我們在新芝加哥怎麼對付奇運?」蒂雅無可奈何地攤開雙手。「你不能怪大衛。對於擁有正常性向的男人來說,梅根就像一塊強力磁鐵。」
「那亞伯拉罕和柯迪的定力還真不錯。」教授輕哼一聲,聽起來是不屑地笑了。
「我的意思是,像大衛這種工廠出身的小伙子,對梅根一見鍾情幾乎是必然的結果。」
「我給了他機會去打破這個必然,還不止一次。或許大衛能夠幫我們解決熾焰這個難題,稍微彌補他的過失。」
「或許。」蒂雅遲疑地回答。她深知喬將會利用梅根對大衛產生的情愫反過來對付她,置她於死地。不知為何,她對此深感不安。「那麼,我們要怎麼阻止滅除?在擊敗阿比蓋爾之前,我們不可能疏散整個城市的居民。」
「我考慮過直接對付滅除的可能性。我可以用能量護盾防止他釋放的毀滅性熱能外洩,再把熱能疏導到別處去。這個方法應該可行。」
「等等,你知道他連續吸收七天的熱量有多驚人嗎?」蒂雅半是驚訝、半是憂心地瞪圓了眼睛。「他在彈指之間毀了休士頓、阿爾伯克爾基和聖達戈--」
「--但是這一次我會阻止他。」
「然後你會變成怎麼樣呢?」
蒂雅試著問得輕描淡寫,疲態畢露的雙眸卻是連一絲哀傷的情緒也藏不住。
她的問題硬生生把二人推回新芝加哥的軍人球場。
那片嫩綠的人造草地劃出存活與死亡的分野,他敏捷地閃避著鋼鐵心無情的擊殺,也為過去的自己挖掘墳墓。
他催動異能與那名獨裁者對峙的後果嚇壞了蒂雅。
他並未向她坦承,在他如脫彊野馬般怒吼著對團隊成員的憎恨時,他也被失控的自己嚇到了,但他找不到將一切事物推倒重來的開關。
殺了蒂雅。殺了她。她熟知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弱點在內。她知道怎麼擊敗你,不能任由她活著。等直升機降落下來就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
盤踞腦中的恐怖回聲至今揮之不去,由深谷空盪的迴響變成惡魔蝕骨的耳語。他壓進心底的陰影像一塊浸在燒杯裡的白布,被惡意與倨傲混合而成的化學液體重複渲染,洗不走餘毒。
洗不走。
「如果我回不來了,妳要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教授雙手環著她的肩膀,渾厚的聲線放得既輕且柔,彷彿害怕擊碎甚麼珍貴的事物。「蒂雅,我希望妳明白,要我主動提出這個要求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每一次都是。」
「既然如此,你應該能夠理解,點頭應允是更困難的一件事。你每說一次,這件事就變得更不容易。」蒂雅苦笑著說﹕「所以別跟我來這一套。」
「我很--」
「噢,拜託,閉嘴。」蒂雅雙手抱在胸前,凌厲的視線從鏡片邊緣咬向那個比她健壯好幾倍的男人。「你再試著向我道歉看看,喬納森‧斐德烈斯。」
教授一時語塞,有點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蒂雅盯著他看了好一陣子,臉上裝作冷硬的表情毫無預警地垮了下來,她只來得及將不受控制的眼淚埋沒在教授的實驗袍裡。
實驗袍上殘留著巴比拉濕潤的氣息。
教授收緊雙臂擁著她,用沈默體諒她的崩潰,幾乎懼怕一開聲、一放手,就失去懷內整個絢斕的世界。
她如是憶起了他們在紐約曼哈頓區的第一個約會。
他們去看了由湯姆‧漢克斯主演的太空探索電影《阿波羅 13 號》,由真人真事改篇而成。身為一名在美國太空總署工作的火箭科學家,她無法忽視電影中出現的技術性錯誤。在他們步行前往早已訂座的河畔餐廳途中,她逐一指出電影中的十三項細微瑕疵,滔滔不絕地講述在正常狀況下畫面該如何呈現。
喬納森有禮但心不在焉地回應蒂雅的牢騷,有時他只是點點頭或輕哼一聲表示同意蒂雅的觀點--儘管他被那堆專業術語和署內簡稱搞得滿頭問號--到了後來他甚至不說話了。蒂雅注意到喬納森的反應很微妙,從她決定要看太空電影開始,便有甚麼心事纏繞著他,但是她不知道原因。她決定先觀察看看,順從他,開始介紹這一間裝潢精緻、氣氛細膩的餐廳。
他們面對面用餐的時候,蒂雅感覺如坐針毯。喬納森話很少,她在說過一堆與自己有關的事情、淺談 NASA 的工作、問了對方一些閒話家常的問題後,已經不知該如何把話題延續下去,只好低頭靜靜呷著酒。
「這碟韃靼牛肉很不錯。我沒想過生肉會這麼可口。」
「噢,是嗎?」
喬納森從蒂雅那道繃緊的微笑感受到她的緊張,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後果非常嚴重的錯誤。他趕緊向蒂雅道歉,放下才吃了一半的主餐解釋原因。事緣他的同事在一個太空人體驗計劃的選拔賽中勝出,將要接受為期數週的太空人訓練。他沒有報名參加那個活動,但是得知自己錯失了參觀 NASA 的寶貴機會,意外地感到沮喪不已。
「就是為了這件事?你好像忘了坐在你面前的女士在哪裡工作。」蒂雅在一瞬間如釋重負,毫不掩飾地大笑起來。「喬納森,你早點開口問我就好了!我可以帶你進去參觀,你甚至不需要通過那個愚笨的太空人體驗計劃。」
「真的?」
「我想我有這個權力。」
「我猜……」他忐忑地瞥了她一眼。「我害怕會被妳拒絕。」
接下來的幾個月,蒂雅有空就會拿這件事開玩笑,而喬納森總是單純地以一個以她為榮的滿足笑容回應她,害她再也挪揄不下去。
那些無憂無慮的歲月全都沈沒在窗外那片黑壓壓的鹹水中,再也尋不回了。
「妳答應過我。」教授悶悶地提醒道。
「為何我當初會做出這麼愚蠢的決定?」
「因為妳那顆超級聰明的腦袋知道……」蒂雅緩緩抬頭,眼裡還是含著兩汪淚水。教授捧起她的臉吻下去,接吻的微響為二人帶來一股非常柔軟的安心感。「……這是最合理的決定。」
蒂雅吸了吸鼻子,提起眼鏡抹去臉頰上的淚痕,還是覺得胸口被敲穿了一個大洞。「我看起來糟透了,對吧?」
「妳看起來累壞了。」教授輕撫她的背。「去睡,我們明天再聊。」
蒂雅對替她關上房門的教授揮揮手,換下身上不再平整的套裝,四肢大張地倒在床上。
她放在桌上的手機驀地震動起來,在紙堆下發出惱人的悶哼聲。她只好艱難地爬起身,朝書桌伸長手臂去打撈她的手機。她以為喬還有一些瑣事要交代,把訊息點開一看,才發現是給她的私人叮嚀。
『我剛剛忘了說﹕去刷牙。』
「喬,不是吧……」蒂雅痛苦地呻吟起來。
她知道整天喝可樂、睡前又不刷牙會引致蛀牙,但是她今天真的累到快掛點了。肩頸的肌肉群持續以令人煩躁的刺痛來抗議她超時工作,她現在連挪動一根指頭回覆訊息也不太願意。
就在她內心天人交戰的時候,手機再次不死心地震動起來。
『現在就去。』
也許負責教育一群五年級的孩子能夠激發起一個男人體內潛藏的母性--這意味著一個母親該有的缺點他樣樣不缺。
蒂雅反了反白眼,將手機塞進枕頭下當作是小懲罰,然後妥協地頂著一頭瘋狂科學家式的亂髮往浴室走去。
⤄
教授送出兩條短訊後,在光滑的會議桌上放下他的手提電話。
他沒有打開會議室的燈,藉著手機屏幕刺目的強光走向蒂雅專屬的座位,坐了下來。
他與那片注滿海水的玻璃牆壁兩相對視。
他聽見暗礁洶湧的紛沓聲音,看見海流悄悄把臉探向玻璃偷窺的模樣。巴比拉隨著夜幕降臨所亮起的夢幻螢光照不進來,但是他全都知道。他知道玻璃的另一端潛伏著一隻伺機而動的猛獸,等著他跨過這條界線。
誰是狩獵者?誰是獵物?這份原始的對立關係奠基於古老洞穴中的迷思。人類窩居在溫暖又潮濕的洞穴,在石壁繪上他們獵殺野生動物的塗鴉,似乎點明了殺戳乃是誕生自母體子宮中的一項本能。
禍星在上!
那顆紅星是地上所有異能者的母親,以腐敗的乳汁哺育她的超人兒女,扼殺他者生命的手段野蠻得有如手執父權信仰的權柄吞食源遠流長的母神文化。他曾經深信紅星為世界帶來英雄,直到他目送林肯撇下「幽暗森林」之名翩然離去,直到他忍痛手刃亞瑪拉,直到他見證紐約被阿比蓋爾區隔成四分五裂的浮島,直到蒂雅染血的屍首每夜墜入他夢中……他跌跌撞撞地走上了黃樹林中的未境之路。
手機映照在玻璃上的一朵煙火熄滅了。
教授軟坐在蒂雅的座位上,閉上眼睛,讓身心沈溺在一吻勾起的甜蜜回憶裡。就像垂死者在接納世界的最後一口供養前,欣然交出肺裡所有的空氣一樣,他說服自己享受這片黑暗帶來的短暫寧靜。
因為,他已為每一名目標人物備好度身訂造的棺槨。
一如遭到解放的新芝加哥,巴比拉將迎來晨曦。
此刻的他還未知道,王權的詭計多端為他換來了兩座意料之外的墓碑。
一座給了蒂雅。
另一座,給了他的心。
fin
「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座墳墓,是用來埋葬所愛的人。」--《紅與黑》斯湯達爾
後記
26/09/2016
謝謝看畢全文
在找資料和看看網上有沒有人萌這對的時候,我被劇透了(蠢)
既然被劇透了,那就在維基上把第三部的細節都看完吧!
結果被虐成狗。
雖然這對在故事主線 BE 了,但是得知在另一個世界蒂雅沒死、他們有女兒的時候,我真的太高興了。在喜歡的 BG 配對之中,沒有一對有兒女,有人(某程度上)打破例外我還是很高興的 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