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ormulation of Souls 建構靈魂的方程式》
配對﹕Roy Mustang / Riza Hawkeye
說明﹕漫畫《鋼之鍊金術師》衍生,短篇,紀念 2017 年的佐莎日。
III. 再構築
馬斯‧修茲的右手臂夾著軍用車的車門。
他默默看著對面行人路上的報攤好一陣子,把手收回車廂裡。他從口袋掏出眼鏡布,朝眼鏡呼出一口霧氣,漫不經心地拭抹黏上灰塵和油脂的鏡片,自言自語似地說道﹕「那傢伙真是一點兒也沒變呢……」
修茲突然聽見一聲雀躍的輕呼,一名年輕女子拉著同行的女伴們從旁邊的蛋糕店跑出來,緊盯著佇立在報攤前的年輕軍官。她們掩著嘴巴與彼此交頭接耳,興奮得雙頰泛紅,但又羞赦地互相推擠,誰也不敢踏出第一步。
報攤旁早已聚集了幾位在附近開店的女士,她們熟稔地與年輕軍官閒話家常,從店裡搬出自家的招牌商品拚命往他懷裡塞,還比拼著當天的業績作為商品優質的保證,力勸他嚐嚐自己的手藝。年輕軍官招架不住,只得笑著把東西堆放在報紙上。眾人簇擁著一位坐在報攤旁的老婆婆,她雙手扶著拐杖,因著年輕軍官的一句話而開懷大笑起來,即使讓旁人看見嘴裡一排東歪西倒的黃牙也毫不介懷。
配對﹕Roy Mustang / Riza Hawkeye
說明﹕漫畫《鋼之鍊金術師》衍生,短篇,紀念 2017 年的佐莎日。
III. 再構築
馬斯‧修茲的右手臂夾著軍用車的車門。
他默默看著對面行人路上的報攤好一陣子,把手收回車廂裡。他從口袋掏出眼鏡布,朝眼鏡呼出一口霧氣,漫不經心地拭抹黏上灰塵和油脂的鏡片,自言自語似地說道﹕「那傢伙真是一點兒也沒變呢……」
修茲突然聽見一聲雀躍的輕呼,一名年輕女子拉著同行的女伴們從旁邊的蛋糕店跑出來,緊盯著佇立在報攤前的年輕軍官。她們掩著嘴巴與彼此交頭接耳,興奮得雙頰泛紅,但又羞赦地互相推擠,誰也不敢踏出第一步。
報攤旁早已聚集了幾位在附近開店的女士,她們熟稔地與年輕軍官閒話家常,從店裡搬出自家的招牌商品拚命往他懷裡塞,還比拼著當天的業績作為商品優質的保證,力勸他嚐嚐自己的手藝。年輕軍官招架不住,只得笑著把東西堆放在報紙上。眾人簇擁著一位坐在報攤旁的老婆婆,她雙手扶著拐杖,因著年輕軍官的一句話而開懷大笑起來,即使讓旁人看見嘴裡一排東歪西倒的黃牙也毫不介懷。
修茲斜瞟著置身於愛慕漩渦中的友人,撇一撇嘴,不無緬懷地說﹕「以前在士官學校時,他已經是風雲人物了。走到哪都有人跟著他。」
「我可以想像得到,修茲少校。」莉莎一本正經地回話。
面對身穿便服的馬斯‧修茲,她仍然保持著與上級軍官應對的嚴肅與拘謹。她一手搭著方向盤,另一手放在大腿上,在言談間持續察看周遭的環境,警覺沒有絲毫鬆懈。
「妳破壞了整個氣氛啦!」修茲繃緊下巴,架在臉上的鏡片閃過一抹抗議的光芒。「我正在休假,今天只是一介平民。妳可以叫我馬斯、修茲、先生、四眼大叔,甚麼都好,總之不要加軍函。」
「修茲少校,請不要為難我。」莉莎透過後照鏡瞥向坐在後座的男人,確認自己的意思準確傳達後,她別開了視線,看向窗外。
那女孩的眼睛令修茲印象深刻。
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軍營中的一些士兵都在談論一位槍法很厲害的女兵,聽說她還未從士官學校畢業,便被派遣到戰場來。聽了不少謠言,首次在人群中窺見那名神槍手的真面目時,修茲著實嚇了一跳。
她和一名黑髮狙擊手縮在曾經用作飼養牲畜的屋棚下,與其他士兵一起躲避突如其來的沙塵暴。她安靜地嚼著半條冷硬的肉乾,懷裡揣著用粗布仔細包好的狙擊步槍,看起來意外嬌小。
綁在棚架上的掛氈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翻捲的塵土在腳邊呼嘯而過,修茲緊扯著大衣的兜帽,蹲在離她們不遠的人群裡。她的眼睛黯淡無光,內裡溢滿了許多修茲無法承受的情緒--他必須透過不斷向葛蕾茜亞書寫才得以排解的種種情緒。正是同一雙紅褐色的眼睛,憑藉無與倫比的槍法挽救了他和羅伊的性命,相信也挽救過更多同袍的性命。
從羅伊口中得知莉莎只比他們小了四歲,他還是感到不可思議。她只是一個女孩啊!一個懵懂地尋求理想的女孩!
然而,從戰場別後重逢的今天,修茲再也找不到那名女孩的影子。殲滅戰結束不過兩年,霍克愛下士眼中殘餘的稚嫩不見了。現在的她顯得成熟而幹練,似乎能夠冷靜地面對任何迎面而至的風浪。
修茲好像有點明白羅伊挑選她作為副官的原因。
「馬斯坦古的運氣真好,有『鷹之眼』作為後盾。」
莉莎聞言有一瞬間睜圓了眼睛,接著垂下眼瞼,淡淡地說﹕「倒不如說,他很慶幸有少校在中央司令部充當他的眼線。」
「軍法會議所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地方,像是擠滿老鼠的下水道,很吵、很髒。一個人--不,一隻老鼠懂得聆聽的訣竅,可以聽見很多東西。」修茲雙手擱在椅背上,意有所指地說﹕「最近好像有人開始對東部某位軍官特別感興趣。」
「請少校多加小心,您的工作很危險。」
「他是我的朋友,我無法放任不管。」
修茲少校的眼神飄遠了。
莉莎摩娑著方向盤的皮革外層,想要說點甚麼,最後卻抿住了嘴唇。
她從地獄歸來。他們也從地獄歸來。一如所有困在伊修巴爾那座巨大墓園的孤魂,從地獄歸來。他們的胸口被鑿出一個洞口,那是一個需要彌補的錯誤,一個需要堵塞的漏洞。他們必須用盡所有方法,否則連抬頭挺胸地走在路上的資格也不配擁有。
如果她能夠理解鍊金術的運行方式,說不定她會試著喚回至少一條生命。她不需要埋葬那名被棄置在路旁的伊修巴爾小孩,她知道自己會親手捧起他的血肉,在砂礫地上畫出禁忌的鍊成陣,感受悔恨的冰冷。她會選中他,不需要甚麼見鬼的理由;而馬斯坦古少校恐怕擁有更多難以取捨的選擇。他願意用盡身體每一個部分,去換取戰場上任何一個人的微弱鼻息。
『可是,這個方法太愚蠢了。』她的上司背負雙手,望著窗外沈寂的夕陽。『戰爭還沒完結,我們要挽救的是未來。』
他人的未來。
自己的過去。
這個殘酷的世界啊,漠視「等價交換」法則的事物好像太多了。
「喔,怎麼這麼安靜?」羅伊獨自站在副駕駛座的旁邊,腋下夾著一份《東部快訊》。他關切地看了看神色凝重的副官,質問的目光驀地射向後座。「你沒有欺負我重要的部下吧?」
「我怎麼敢在焰之鍊金術師的地盤撒野,我還得活著回去見我的未婚妻啊!哈哈哈!」修茲一把抓著前座的椅背,左手往窗外一伸,亮出戴在無名指上的訂婚戒指,得意地在羅伊面前晃來晃去。「很漂亮吧!我很快就要結婚囉!」
「我知道啦!這種討人厭的話題就免了。」羅伊瞇起雙眼坐進車廂裡。
可惡!那傢伙今天一逮到機會便向他炫耀,真教人煩躁。
「我還以為你會帶點吃的回來呢!」
「我只是去買報紙。」羅伊將《東部快訊》隨手扔在擋風玻璃下,右手食指在半空轉了一圈。他的副官應了一聲「是」,伸手發動軍用車,按照指示在鄰近幾個街區繞圈子。
「不買《中央時報》嗎?」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我何必浪費錢?」
修茲摸摸下巴,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獨家情報叫價很高的。」
羅伊也笑了。
他側坐在副駕駛座上,一手越過修茲的頭部,輕拍友人的後背。「既然你特地從中央跑到東部來……」他誘導似地招招手。「就順道說來聽聽吧!」
軍用車越過這個街口的交通號誌燈,莉莎流暢地扭動方向盤,拐上右邊的大路。從建築物間穿插而過的午後陽光拂過黝黑的車廂,光線在玻璃上流轉,仿似在巷弄裡留駐片刻又求去的微風。莉莎側頭看了一下藍中帶橙的天色,將掉落的髮絲撥到耳後,跟在街上巡邏的一對憲兵打招呼。她一邊駕著軍用車在車道上奔馳,一邊留心兩位上級軍官的對話。
修茲少校在轉述中央司令部內流傳的各種小道消息時,總是下意識地壓低聲線,神情顯得非常肅穆。他為友人解構司令部的行政架構、分析箇中派系進行權力鬥爭的蛛絲馬跡、援引紀錄在案的軍部文件,藉此印證消息的可信性,並針對旁人鮮少在意的微枝末節進行剖釋,有條不紊地把高層複雜的關係圖攤在對方腳下。
羅伊適時拋出的提問將討論推向愈發危險的境地。
她的上司決意奪取大總統寶座,改造這個以軍權立國的國家,她無條件支持他的決定。不論他們的所作所為有沒有背叛身上的軍服,唯有時間能證明他們選擇的道路是否正確、是否值得。
她心中的恐懼帶著一點心安理得。
羅伊突然注意到從軍用車後方延伸出去的車龍,發現副官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行車路線。他們轉往熱鬧非凡的市中心,東城車站的氣派建築逐漸映入眼簾。他打開收在口袋裡的銀懷錶,看見標示的時間後,揚起了一道眉。「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嗎?」
「回中央的火車還有十五分鐘便要開出了。」
修茲拍了拍額角。「哎呀,我完全沒有注意時間!」
莉莎率先下車,為修茲拉開後座的車門。
一行三人快步走過車站大堂,前往火車停泊的月台。羅伊向負責查票的車站職員揮揮手,對方沒有多問便為他和莉莎打開一道閘口,讓他們尾隨修茲登上月台。修茲匆匆對二人揮手道別,提著手提包登上貴賓車廂。他在走道間避過正在把行李放上頭頂置物架的乘客,將回程的車票胡亂塞進口袋裡,卻無意中摸出了一張寫上時間和地點的小卡片。
「差點忘了!」修茲使力推開一扇車窗,把頭探出窗外。「喂,羅伊!」
他將卡片交給一臉困惑地迎上前來的友人。「要來當我的伴郎啊。」
「當然,還在納悶你甚麼時候問我呢!」羅伊爽快地接過卡片,握住修茲的手搖了搖。「再一次恭喜你!」
「下士小姐也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吧?」
莉莎轉過頭,無聲地詢問上司的意見。羅伊微笑著做出一個鼓勵的手勢,她才對修茲點頭示意。「我會出席的。謝謝您的邀請,修茲少校。」
「那我們在中央見囉!」修茲滿意地豎起大姆指,迴身繼續向前方的普通車廂走去。
火車的汽笛嗚嗚作響,煙囪接連噴出好幾團濃稠的黑煙,輪軸在刺耳的機械運作聲中緩緩跑動起來。羅伊和莉莎並肩站在月台上,目送火車逐漸加速駛離東城車站,消失在黃昏的軌道上。
「修茲少校是個很溫柔的人呢。」莉莎在汽笛的餘響中說﹕「希望他和葛蕾茜亞小姐幸福。」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獲得幸福。」羅伊說著,隨後搔了搔後腦杓的頭髮。「嗯……好像太天真了。」
「跟以前一模一樣。」
「怎麼連妳也這麼說我?」
看見上司鮮少露出的無奈表情,莉莎不禁輕笑出聲。
鵝黃色的餘暉透過車站拱頂灑落在二人身上,在身側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這就是人們願意追隨他的理由。
也是他們的生命交織在一起的理由。
他們的靈魂可能殘缺不全,但仍安然將之交予彼此。
參考資料
1. 維基百科 - 賈比爾‧伊本‧哈揚
2. 鋼之鍊金術師吧 - 人體鍊成陣文字內容詳解
3. 《GO! GO! GO! 狙擊戰術技巧手冊》陸子峰
後記
04/08/2017
謝謝看畢全文
這篇拖了有夠久,久到有點語無倫次(給我反省
有點無法相信自己斷斷續續寫了(至少?)十年佐莎,幾乎跟我的同人生涯一樣長,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厚愛,謝謝大家接受我眼中的佐莎。
目前厭倦了用太多筆墨描寫他們之間的感情,反而比較想挑戰寫軍旅生活。以前我會對著他們喊「I expected much more」,現在覺得「Less is more」就是他們啊 XD
等我還完其他圈的債,接下來要認真填屬於軍部的《布利古茲的北壁》了。《靜寂如昔》留到最後,最後一次回溯他們在亞國的旅程。
「我可以想像得到,修茲少校。」莉莎一本正經地回話。
面對身穿便服的馬斯‧修茲,她仍然保持著與上級軍官應對的嚴肅與拘謹。她一手搭著方向盤,另一手放在大腿上,在言談間持續察看周遭的環境,警覺沒有絲毫鬆懈。
「妳破壞了整個氣氛啦!」修茲繃緊下巴,架在臉上的鏡片閃過一抹抗議的光芒。「我正在休假,今天只是一介平民。妳可以叫我馬斯、修茲、先生、四眼大叔,甚麼都好,總之不要加軍函。」
「修茲少校,請不要為難我。」莉莎透過後照鏡瞥向坐在後座的男人,確認自己的意思準確傳達後,她別開了視線,看向窗外。
那女孩的眼睛令修茲印象深刻。
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軍營中的一些士兵都在談論一位槍法很厲害的女兵,聽說她還未從士官學校畢業,便被派遣到戰場來。聽了不少謠言,首次在人群中窺見那名神槍手的真面目時,修茲著實嚇了一跳。
她和一名黑髮狙擊手縮在曾經用作飼養牲畜的屋棚下,與其他士兵一起躲避突如其來的沙塵暴。她安靜地嚼著半條冷硬的肉乾,懷裡揣著用粗布仔細包好的狙擊步槍,看起來意外嬌小。
綁在棚架上的掛氈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翻捲的塵土在腳邊呼嘯而過,修茲緊扯著大衣的兜帽,蹲在離她們不遠的人群裡。她的眼睛黯淡無光,內裡溢滿了許多修茲無法承受的情緒--他必須透過不斷向葛蕾茜亞書寫才得以排解的種種情緒。正是同一雙紅褐色的眼睛,憑藉無與倫比的槍法挽救了他和羅伊的性命,相信也挽救過更多同袍的性命。
從羅伊口中得知莉莎只比他們小了四歲,他還是感到不可思議。她只是一個女孩啊!一個懵懂地尋求理想的女孩!
然而,從戰場別後重逢的今天,修茲再也找不到那名女孩的影子。殲滅戰結束不過兩年,霍克愛下士眼中殘餘的稚嫩不見了。現在的她顯得成熟而幹練,似乎能夠冷靜地面對任何迎面而至的風浪。
修茲好像有點明白羅伊挑選她作為副官的原因。
「馬斯坦古的運氣真好,有『鷹之眼』作為後盾。」
莉莎聞言有一瞬間睜圓了眼睛,接著垂下眼瞼,淡淡地說﹕「倒不如說,他很慶幸有少校在中央司令部充當他的眼線。」
「軍法會議所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地方,像是擠滿老鼠的下水道,很吵、很髒。一個人--不,一隻老鼠懂得聆聽的訣竅,可以聽見很多東西。」修茲雙手擱在椅背上,意有所指地說﹕「最近好像有人開始對東部某位軍官特別感興趣。」
「請少校多加小心,您的工作很危險。」
「他是我的朋友,我無法放任不管。」
修茲少校的眼神飄遠了。
莉莎摩娑著方向盤的皮革外層,想要說點甚麼,最後卻抿住了嘴唇。
她從地獄歸來。他們也從地獄歸來。一如所有困在伊修巴爾那座巨大墓園的孤魂,從地獄歸來。他們的胸口被鑿出一個洞口,那是一個需要彌補的錯誤,一個需要堵塞的漏洞。他們必須用盡所有方法,否則連抬頭挺胸地走在路上的資格也不配擁有。
如果她能夠理解鍊金術的運行方式,說不定她會試著喚回至少一條生命。她不需要埋葬那名被棄置在路旁的伊修巴爾小孩,她知道自己會親手捧起他的血肉,在砂礫地上畫出禁忌的鍊成陣,感受悔恨的冰冷。她會選中他,不需要甚麼見鬼的理由;而馬斯坦古少校恐怕擁有更多難以取捨的選擇。他願意用盡身體每一個部分,去換取戰場上任何一個人的微弱鼻息。
『可是,這個方法太愚蠢了。』她的上司背負雙手,望著窗外沈寂的夕陽。『戰爭還沒完結,我們要挽救的是未來。』
他人的未來。
自己的過去。
這個殘酷的世界啊,漠視「等價交換」法則的事物好像太多了。
「喔,怎麼這麼安靜?」羅伊獨自站在副駕駛座的旁邊,腋下夾著一份《東部快訊》。他關切地看了看神色凝重的副官,質問的目光驀地射向後座。「你沒有欺負我重要的部下吧?」
「我怎麼敢在焰之鍊金術師的地盤撒野,我還得活著回去見我的未婚妻啊!哈哈哈!」修茲一把抓著前座的椅背,左手往窗外一伸,亮出戴在無名指上的訂婚戒指,得意地在羅伊面前晃來晃去。「很漂亮吧!我很快就要結婚囉!」
「我知道啦!這種討人厭的話題就免了。」羅伊瞇起雙眼坐進車廂裡。
可惡!那傢伙今天一逮到機會便向他炫耀,真教人煩躁。
「我還以為你會帶點吃的回來呢!」
「我只是去買報紙。」羅伊將《東部快訊》隨手扔在擋風玻璃下,右手食指在半空轉了一圈。他的副官應了一聲「是」,伸手發動軍用車,按照指示在鄰近幾個街區繞圈子。
「不買《中央時報》嗎?」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我何必浪費錢?」
修茲摸摸下巴,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獨家情報叫價很高的。」
羅伊也笑了。
他側坐在副駕駛座上,一手越過修茲的頭部,輕拍友人的後背。「既然你特地從中央跑到東部來……」他誘導似地招招手。「就順道說來聽聽吧!」
軍用車越過這個街口的交通號誌燈,莉莎流暢地扭動方向盤,拐上右邊的大路。從建築物間穿插而過的午後陽光拂過黝黑的車廂,光線在玻璃上流轉,仿似在巷弄裡留駐片刻又求去的微風。莉莎側頭看了一下藍中帶橙的天色,將掉落的髮絲撥到耳後,跟在街上巡邏的一對憲兵打招呼。她一邊駕著軍用車在車道上奔馳,一邊留心兩位上級軍官的對話。
修茲少校在轉述中央司令部內流傳的各種小道消息時,總是下意識地壓低聲線,神情顯得非常肅穆。他為友人解構司令部的行政架構、分析箇中派系進行權力鬥爭的蛛絲馬跡、援引紀錄在案的軍部文件,藉此印證消息的可信性,並針對旁人鮮少在意的微枝末節進行剖釋,有條不紊地把高層複雜的關係圖攤在對方腳下。
羅伊適時拋出的提問將討論推向愈發危險的境地。
她的上司決意奪取大總統寶座,改造這個以軍權立國的國家,她無條件支持他的決定。不論他們的所作所為有沒有背叛身上的軍服,唯有時間能證明他們選擇的道路是否正確、是否值得。
她心中的恐懼帶著一點心安理得。
羅伊突然注意到從軍用車後方延伸出去的車龍,發現副官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行車路線。他們轉往熱鬧非凡的市中心,東城車站的氣派建築逐漸映入眼簾。他打開收在口袋裡的銀懷錶,看見標示的時間後,揚起了一道眉。「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嗎?」
「回中央的火車還有十五分鐘便要開出了。」
修茲拍了拍額角。「哎呀,我完全沒有注意時間!」
莉莎率先下車,為修茲拉開後座的車門。
一行三人快步走過車站大堂,前往火車停泊的月台。羅伊向負責查票的車站職員揮揮手,對方沒有多問便為他和莉莎打開一道閘口,讓他們尾隨修茲登上月台。修茲匆匆對二人揮手道別,提著手提包登上貴賓車廂。他在走道間避過正在把行李放上頭頂置物架的乘客,將回程的車票胡亂塞進口袋裡,卻無意中摸出了一張寫上時間和地點的小卡片。
「差點忘了!」修茲使力推開一扇車窗,把頭探出窗外。「喂,羅伊!」
他將卡片交給一臉困惑地迎上前來的友人。「要來當我的伴郎啊。」
「當然,還在納悶你甚麼時候問我呢!」羅伊爽快地接過卡片,握住修茲的手搖了搖。「再一次恭喜你!」
「下士小姐也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吧?」
莉莎轉過頭,無聲地詢問上司的意見。羅伊微笑著做出一個鼓勵的手勢,她才對修茲點頭示意。「我會出席的。謝謝您的邀請,修茲少校。」
「那我們在中央見囉!」修茲滿意地豎起大姆指,迴身繼續向前方的普通車廂走去。
火車的汽笛嗚嗚作響,煙囪接連噴出好幾團濃稠的黑煙,輪軸在刺耳的機械運作聲中緩緩跑動起來。羅伊和莉莎並肩站在月台上,目送火車逐漸加速駛離東城車站,消失在黃昏的軌道上。
「修茲少校是個很溫柔的人呢。」莉莎在汽笛的餘響中說﹕「希望他和葛蕾茜亞小姐幸福。」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獲得幸福。」羅伊說著,隨後搔了搔後腦杓的頭髮。「嗯……好像太天真了。」
「跟以前一模一樣。」
「怎麼連妳也這麼說我?」
看見上司鮮少露出的無奈表情,莉莎不禁輕笑出聲。
鵝黃色的餘暉透過車站拱頂灑落在二人身上,在身側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這就是人們願意追隨他的理由。
也是他們的生命交織在一起的理由。
他們的靈魂可能殘缺不全,但仍安然將之交予彼此。
參考資料
1. 維基百科 - 賈比爾‧伊本‧哈揚
2. 鋼之鍊金術師吧 - 人體鍊成陣文字內容詳解
3. 《GO! GO! GO! 狙擊戰術技巧手冊》陸子峰
後記
04/08/2017
謝謝看畢全文
這篇拖了有夠久,久到有點語無倫次(給我反省
有點無法相信自己斷斷續續寫了(至少?)十年佐莎,幾乎跟我的同人生涯一樣長,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厚愛,謝謝大家接受我眼中的佐莎。
目前厭倦了用太多筆墨描寫他們之間的感情,反而比較想挑戰寫軍旅生活。以前我會對著他們喊「I expected much more」,現在覺得「Less is more」就是他們啊 XD
等我還完其他圈的債,接下來要認真填屬於軍部的《布利古茲的北壁》了。《靜寂如昔》留到最後,最後一次回溯他們在亞國的旅程。